說得很像「小玉」其實是另一個人格,一個專用來表演的人格,和朱玉宸無關。像電影《鬥陣俱樂部》一樣,壓抑過度、缺乏自我的男主角,經歷了長長的失眠後,忽然分裂出另一個我行我素、自由奔放的人格。
但也是這樣的人格,讓主體經歷了憂鬱。我問他:「所以是不是可以說,憂鬱這件事情,雖然跟你本來的個性有點關係,但因為這個職業,讓你必須在鏡頭前不斷呈現出另一個樣子,那個反差的作用力就更強大?」
他說:「對。我覺得有可能是這樣。因為我花這麼多的能量出去又回來,有時候就有更空虛的感覺。」另外,「你會覺得焦慮。我拍了這個片子,那下一支呢?因為我只有一個人,那我下一支在哪裡?當人家20人在打一個人的時候,你怎麼跟人家鬥?」
沒有特別舉例,但在YouTuber已經實實在在可以稱得上一份職業的時候,的確有不少創作者成立團隊,以公司方式經營,將幕後的工作量分擔出去,專心做一個表演者。小玉也嘗試過,應徵了人,定時上班,「可是我發現我沒有辦法相信別人。不知道為什麼…中二一點說,就是沒有人有辦法懂我。我很努力讓你知道我到底要什麼,可是懂我的人太少了,就花了很多時間做白工,不知道哪時候會有盡頭。所以我突然放棄了,我就一直一個人做。」最後又把過錯攬回自己身上:「我光自己拍片就顧不好了,怎麼去顧其他人?」
殊不知,團隊也有團隊的難處。華森就深陷在每個月都要發薪水、付房租的輪迴中。我問:「有真的發不出薪水過嗎?」華森說:「有。我們到最後借錢來發薪水…」
所以YouTuber的憂鬱,也不見得是個人戰或團體戰的原因。我於是回頭問華森,像小玉那樣為了工作進行人格的激烈轉換,也是一種生理上的消耗拖累了心理的例子吧?他以「演員入戲出戲」形容,沒有妄下評斷。
確實也不是每個憂鬱的YouTuber都和人格轉換有關。像路路就非常做自己,鏡頭前後講話都爽利直接,不加修飾,不時講出令記者冒冷汗的話。對她來說,困難的從來不是「不能做自己」這件事,反而是因為做自己,而遭受攻擊。
大家都有各自的難題,只能說,壓倒YouTuber的各式各樣稻草,每一根都可能是最後一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