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04.25 19:02 臺北時間

【沒有醜的花番外篇】嫁接與器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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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事
吳尚洋摘去向日葵的花瓣,撒向天空,他認為去瓣的向日葵形體比較美。
吳尚洋摘去向日葵的花瓣,撒向天空,他認為去瓣的向日葵形體比較美。
吳尚洋16歲那年,父親從自己經營的兔子養殖場屋頂意外摔下,父親自海軍爆破大隊退役後,平素身強體壯,送醫時雖身體無恙卻被宣判腦死。家人一致同意捐出器官,他務實地說:「你活著不能用,死了當然要給別人,因為留著也沒用啊。」
在器捐觀念保守的20多年前,父親的器官救了17個人,但他們一家卻被貼上「冷血」、「無情」的標籤。他向老師請喪假,「我爸死了!我們要捐器官。」因表現不夠哀戚,被學校藉故記一支小過,老師、同學一齊罵他是「殺父凶手」、「劊子手」。
父親突然其來的死亡,他一滴眼淚也沒掉。「我很務實,只想到我爸死掉,誰幫我繳學費?出國讀書怎麼辦?我要努力賺錢,該面對自己的生活了。」他嘴巴不留情,但冷血的人堅持為父親親手布置靈堂,精挑數十種花材呈現繽紛絢爛的喪禮,算是獻給父親的成果展。
幼時的吳尚洋和父親合影。
父母從不干涉他在花藝上的發展,他認為「他們沒空管」。其實父親有士大夫情結,起初不太能接受,但和他感情甚篤的姑姑吳英萊說:「我哥哥心裡起初對他摸花摸草不太開心,但後來看他對插花的執著,發現他有天賦,也被感動到。但他不會跟吳尚洋說這些,覺得太矯情了。」原來嘴巴不留情也是家族遺傳。
吳尚洋在很小的時候,就獨自面對過死亡,「我國小的班長得腦瘤,畢業前就死了。」第一次身體因妥瑞症而抽動時,他也以為自己得腦瘤,快死了。「快死了」的陰影或許一直殘留在他潛意識中,他不睡覺,用充實的行程填滿人生,「我一天睡3小時,都不覺得累」,彷彿怕醒來就沒有明天。
2007年舉辦的第二次「華麗的死亡」器捐花藝展,吳尚洋作品〈生命的源頭〉用高達30斤的中藥杜仲及高達千片的樹葉,拼貼成生命原始出口「陰道」的型態,藉此表現生命的出發點。(中華民國器官捐贈協會 提供)
國中在殯儀館插花時,他發現活人比死人更可怕,「死人不會騙你,就躺在那裡等著被燒。」但有些活人虛情假意,用鋪張裝悲傷。從那時起,他習慣死亡也接受死亡,台灣教育受儒家影響深,「未知生,焉知死」,因此忌諱談死亡。但他認為,「你不去面對死亡,要怎麼好好活?」死亡是公平的終點,「大家都要死,只是在這段道路上你走得精不精彩,可以寫下多少故事。」
花也一樣,「花開就走向凋謝,出生就在邁向死亡,你如何把花短暫的生命表現得漂亮,就是花藝設計師該做的功課。」父逝多年後,他向在器捐協會任職的姑姑提議,辦一場「華麗的死亡」器捐花藝展,破天荒將花藝與器捐結合在一起,因為兩者道理相通,「你這顆植株會嫁接在別的地方,把這樣的花材跟另一種花材結合在一起。這就是不同生命個體的轉移,轉移過程中可以創造出很多你沒想過的觀點和視野。」
更新時間|2023.09.12 20:24 臺北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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