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冷的下午,我們來到黑金城位於內湖大廈一樓的辦公室,他在門口溫柔地逗弄「黑咪」和「木蘭」,那是在網路上頗具人氣的哈士奇與薩摩耶。
美術比賽得獎常客
這裡總是熱鬧,他的訪客和好友源源不絕。黑金城在一旁泡茶,「這是朋友給我的90年同慶號普洱,沒有5、60萬元不可能拿得到。」語氣低調和緩,聽不出真假,也聽不出炫耀。說著說著,他順手向我展示一幅張大千畫作。這是1982年摩耶精舍失竊那次偷的嗎?他大方承認。
銀髮下的臉龐和新聞照片幾乎沒變,同樣斯文俊俏,看不出他已經60歲了。黑金城很有繪畫天分,國小國中都被指派參加美術比賽,「只要有比賽我都會得獎,校內、台北市、全省的統統得過獎。」但他從高一開始偷機車,後來讓他躍上報紙版面,成為媒體常客的卻是因為竊盜。1988到91年是他最「風光」的3年,犯案200多起,得手數十億元,媒體盛傳他會「聽聲解鎖」,行竊技術高超,而且專挑有保全系統的銀行、鐘錶行以及藝廊行竊,有「北盜」「盜帥」等封號。1990年,中國畫家范曾來台辦畫展,一夕間27幅畫被他盜走,其中有23幅是真跡,媒體稱他「慧眼獨具」。
隨機作案偷張大千
6年前他離開宜蘭監獄,結束12年半的刑期後,出版自己在獄中畫的漫畫《牢騷》,辦畫展、投資動畫,從保險箱大盜轉型成藝術創作者。但是這幾年,他投資的事業通通失敗,「我在樂華夜市有電視牆,沒拉到廣告,賠一百多萬元。漫畫家劉興欽授權《阿山哥和大嬸婆》給我開發冰棒,也賠錢,後來冰棒用劉老師名義捐給公益團體,換來很多獎狀。再來是做旅遊通報系統的APP,這項投資是對的,但工程太大,後面還要幾個億,我燒不下去,賠了好幾千萬元。」
不免好奇投資的錢從哪來?他說賣畫,也跟親朋好友周轉,從不婉拒問題的他,答得稍嫌含糊。才說著,就有買主上門。我們暫停採訪,他小心翼翼舒展張大千晚年的潑彩山水畫,買主帶2名佳士得拍賣會的鑑定師,拿著翻印畫家印鑑的透明片,仔細核對畫上的落款,討論礦物彩的流動與失傳的裱褙技術。他說這幅畫至少要賣四千萬元,我上網查,同時期同系列的畫作,去年曾拍賣出上億元高價。因為愛畫畫,所以愛竊畫?純屬巧合。
「當時純粹好玩,隨機作案。我幫同夥開車,他抱一台錄放影機出來,那時天快亮了,他說那屋子很大,有點毛毛的,要走了。我叫他再進去看看,他就抱一捆畫出來。回家打開一看,哇!張大千!我想再回去都來不及,天亮了,哈哈。」隔天就上報了?「嗯。」這竊案後來沒破?「沒破啊。」但大家都知道是你幹的啊?「知道我也無所謂,30多年都過追訴期了,也沒法源依據可追討。」張大千是不是隔年被你氣死的?「他是民國72年(1983年)4月過世,我記得那時應該是71年春夏之間⋯⋯」所以剛好隔一年。「如果我進去的話,他可能當年就被氣死了。」談起過去的「豐功偉業」,他嘴角不禁揚起了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