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春明專訪番外篇】《返校》是電玩、是電影 也是他最傷心的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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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春明的創作形塑了鄉土文學的面目。
黃春明的創作形塑了鄉土文學的面目。
黃春明出生1935年,1949年,國民政府流亡來台,那一年他14歲,羅東中學二年級。其時,台灣人的國語由日語變成北京話,五十音變ㄅㄆㄇㄈ,他記得初中國文老師的名字叫王賢春,26歲,戴圓框眼鏡,穿直筒剪裁的旗袍,無開岔,無腰身,穿白襪黑布鞋,糾正他們的咬字發音和作文。
一日,王老師發還同學寫的作文簿,輪到他了,老師說:「春明,你的作文如要寫好,不能抄。」他作文寫太好了,被誤認抄襲,他抗辯,說住家附近有國防部聯勤工廠家眷租屋居住,他與鄰居往來以北京話溝通,我手寫我口,作文文從字順並沒有問題,老師若不相信,就讓他再寫一篇。
老師給了另外一個題目「我的母親」,他愣住了,說母親在他8歲時因霍亂過世了,要寫什麼?老師說只要把對母親的印象寫出來即可。記憶在腦海翻飛,他想到母親過世3年後,父親續絃,他與繼母相處不睦,經常挨打。想到母親剛過世那陣子,年幼的弟弟妹妹們,每天哭著要找媽媽,哭得阿嬤心煩,說:「恁老母就去天上做神了,袂叨位去討老母?」思量許久,他落筆寫對母親的思念,寫著阿嬤的話,寫自己仰望夜空,天上有星星、也有烏雲,就是未曾見到母親。
隔日王老師找他去辦公室,眼眶泛淚對他說:「春明,你這篇文章寫得很有感情啊。」王老師相信這個小孩是有天分的,自此常勉勵他寫作,並送《契訶夫短篇小說集》、《沈從文短篇小說選》,「這兩本書相當舊,紙張也不好,書角因為時常翻閱已經磨圓了,但它們使我像著了魔一般,尤其是契訶夫筆下歷盡艱辛的人物們,雖與我非親非故,時代與背景又如此遙遠,卻引發我的悲傷與同情,更使我從心底為他們的處境打抱不平。」
自傷身世的少年拿起筆桿開始寫作,懂得把眼淚留給更弱勢的勞苦大眾,兒子黃國珍分析:「他在小說中對弱勢是同情的,是出自一種童年同理經驗,在和後母緊繃的相處關係之下,一個小孩子是處於比較弱勢的。在那樣的威權底下,心裡一定積累很多東西,而那個弱勢在威權底下的自我療癒, 慢慢好起來這件事,變成他關心情境上跟他一樣弱勢的人。我覺得他最大的投射是農業社會跟工商社會的弱勢。那個從農業社會過度工商社會,人的價值觀的糾結,與他從自己的母親變成另外一個母親的改朝換代極其類似,這個小小的模型被放大到整個社會的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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