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每晚去健身房待3小時,「我周圍多半是成功人士,這種生活非常虛假,我特地找了比較低端的健身房,裡面全是生活最底層的人,大伙兒混熟了常聊天,這兒既是健身房,也是娛樂場,更是社會窗口,許多稀奇古怪事都打那兒來的。」說白了,是菜市場裡三姑六婆忙著交換鄰人軼事的概念。
長期健身
「寫作是體力活,長期健身帶給我充沛體力。另外,練臥推時,如果有力量你一定會往上推,直到推不動了,放下來。換句話說,我每天的生活都以失敗畫下句點,每天面對失敗,自然對人生觀有影響:可以嚮往成功,但我不怕失敗。」健身於是成了一則寫作隱喻,先有破,方能立。
他對自己的定力很自豪,健身18年如1日、每天寫作13小時,40歲後,起碼7、8小時。他定居南京,父親偶爾來探望,見他老關在房間寫作,每隔2小時去敲門,要他起身走走。父親惶惑:那個童年老是蹦蹦跳跳、靜不下來的猴子,如今怎麼變了個人,一坐下就不起來?父親昔日的譏諷已遠,畢飛宇拿豪情壯志掙回了骨氣與面子:「他現在一定相當自豪,這我可以感覺得到,用不誇張的話來說,我在故鄉小縣城可說是家喻戶曉,說起來都知道那個是畢飛宇的爸爸。」
勇於突破
44歲出版《推拿》後,畢飛宇擱淺在一部醫學題材的長篇將近8年:「我在江蘇某醫院做了一年田野調查,依然沒寫出來,可我不著急,知識結構太困難,寫法又要翻新,也許最後選擇放棄。」《人民文學》編輯徐則臣說:「每次跟他約稿,前一個月問他,快了,下個月,還是快了,一部短篇一萬字,他反覆打磨,把每個詞打得光光亮亮的,我倆都是摩羯座,一條道走到黑,非常固執,幹什麼事只要認準了,就一直幹下去。髮型也是,幾十年他都光頭樣。」
儘管畢飛宇很早就建立自己的語言風格,但他說:「在這樣的風格延續太久,自己會產生厭惡感,你會問自己,除了這種表達以外,我真的就不能有別的表達方法了嗎?」他自我告誡,絕不能重覆題材和表達,要勇於突破:「就像收音機卡帶,不停旋轉,唱了一句又回來,我不能忍受我的生命出現那樣可笑的『機械故障』,應當往下播放才對。」他明快利索地說:「藝術家、作家都是『賤貨』,沒有困惑,沒有麻煩,就沒有快感,也只能是這種先天神經類型的人,才適合當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