勒嘎說:「拍紀錄片時,我才慢慢懂得她和其他人為土地奉獻的理念,畢竟有些情感的東西很內心,平常聊也聊不出來。」又說:「媽媽那時壓力大,常在家喝酒,她在我眼中很堅強,但私底下就是一個媽媽,面對這樣艱難的事,即便她害怕,還是必須勇敢,因為大家信任她,跟著她的理念做事,她不能表現出害怕或不想做了的態度。」
舒米復育田地的同時,也在復育破碎的族群認同,更修補和兒子之間的情感破網。勒嘎21歲退伍,和父親大吵一架,堅決回到部落,學皮雕,玩漂流木,開咖啡店……,「媽媽在精神和實質上給我很多幫助,讓我做任何想做的事,但有時真的不知道要幹嘛,很焦慮。我每一次受不了就想離開,來來去去,媽媽都不會攔阻,她常跟我說:『不用幹嘛都沒關係,你就用眼睛去看。』剛開始那些話沒辦法信服,直到拿起攝影機,才恍然大悟。」
避談避傷
回來就是想拉近距離,可是有時候失去的東西就是失去了。
面對傷心往昔,母子仍有忌諱。我問舒米,跟勒嘎可否毫無顧忌地談心?她說OK,唯獨「那段時光」避而不談,她指的是被迫與孩子分開那十二年。為什麼?「太怕了!我不知道我會發生什麼、他會發生什麼,我不知道。」她連用二個否定句,「太傷了!太深了!想起來會痛!」
問勒嘎同樣問題,他遲疑半晌說道:「我跟媽媽不會直接講心事,我們相處模式不是那種從小長大的親密,我也很希望,但是沒辦法。我為什麼回來?就是希望能拉近這段距離,可是有時候失去的東西就是失去了。」他的坦白出乎我意料,畢竟誰的家庭沒有幾塊待補綴的斑痕?
舒米堅持每天跟兒子一起晚餐。這天,好友來訪,她如常熱鍋燒菜,一伙人捧著碗有說有笑,口中咀嚼的,正是她揮汗耕作的海稻米。同一屋簷下,有些事不可告人,有些話欲言又止,有些情感被昇華成餐桌上的氤氳,留給彼此的心和眼睛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