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執政聯盟在執政協議「政府變革合約」(Contract for the Government of Change)裡缺乏財政撙節措施,可能延緩或者推翻歐盟之前的重要改革措施,如養老金改革等。目前義大利養老金支出已經接近國民生產毛額(GDP)的16%,是所有先進國家中比例最高群之一。
除了義國內部財政改革外,兩黨還要求重新審視成長與穩定公約、移民政策,以在解除對俄羅斯的制裁議題與歐盟進行談判。因此市場預期民粹新政府上台後,持疑歐主義(Euroscepticism)對歐盟的離心力強大,必然會阻礙改革歐盟與歐元區的計畫。
估計執政聯盟要實現社福目標,義大利的政府財政赤字增加110億至125億歐元。為解決擴大財政支出問題,新聯合政府計劃將發行短期國債,引發發行與歐元平行貨幣疑慮外,若大規模發行,恐造成歐盟和義大利關係更趨緊張。其實,義大利選民票投「反歐盟、反移民、反全球化、反建制」執政聯盟選票過半,即有向歐盟挑戰味道。
義大利籌組聯合政府日前因總統阻撓險破局,若開打延長賽至7月重啟舉行大選,或有類似英國脫歐公投的意涵,恐將帶動反歐盟風潮帶,不利於明年歐盟歐洲議會大選,市場的不確定性也將提高,這是邇來市場劇烈波動的風險反應。
因此,5月25日,義大利公債市場迎來「黑色星期五」,2年期公債殖利率,創下5年最大單日漲幅,以及2012年歐債危機以來最大單週漲幅;10年期公債殖利率盤中也一度創下4年新高。動盪期間,對比德國10年期公債殖利率來到5年來最大差距;2年期公債殖利率,亦創5年新高。而公債殖利率和價格呈反比,殖利率暴漲,公債價格大跌,往往標誌著一個國家陷入危機的徵兆。
花旗經濟意外指數,用以追蹤市場表現與預期差距的指標顯示,在義大利新政府難產下,歐元區的指數降至2011年9月以來新低。近日聰明錢(Smart Money)逃離股市的速度之快,達2008年前夕以來最迅速水準,也說明情勢緊張。
歐債危機成為過去式已近10年,但義大利的債務狀況並未改善,已成為令人擔憂的沈痾頑疾。尤其義大利的經濟規模是希臘的10倍,歐豬五國(PIIGS)時希臘的債務危機已經動搖了歐元區經濟的根基,一旦義大利債務危機暴發,頑強的破壞力將強於希臘引爆的火藥桶,後果難料。
希臘債務危機發生時,歐元區和國際貨幣基金(IMF)挹注2,500億歐元予以援助,義大利債務危機若現,弛援的鉅額難以想像,在IMF至多只能提供5,000億歐元的救援資金,歐洲穩定機制(ESM)也只有4,000億歐元救助能力,對拯救義大利恐力有未逮。
義大利是歐元區的第4大、全球第8大經濟體,大到不能倒,也大到很難救。義大利若退出歐元區,失去低利率的支持,有被迫倒債的高度風險,所有持有義大利公債的債權人將承受重大損失,義大利和歐元區會是重災區,全球其餘國家也將一同承受危機與衰退。
義大利公債占義大利銀行資產近20%,在全球最高的水準國家之列。目前有10家銀行擁有義大利主權債超過其一級資本100%以上,銀行體質脆弱,經不起考驗。
根據義大利央行數據,義大利至3月底的公共債務為2.3兆歐元,債務佔GDP比例為132%,是歐盟規定上限60%的2倍多,為世界負債第3高、歐洲第2多國家,僅次於希臘。以至2017年計,法國銀行累計持有義大利債務440億歐元,西班牙銀行持有290億歐元,當義大利陷入不確定風險,歐元區資本市場當然感到坐立難安。
最近市場劇烈的反應,重新開啟了德國與希臘、義大利和西班牙等國家的政治分歧,也對義大利的沈重債務負擔施壓。自歐洲實施歐元至今歷時20年,以人均GDP檢視19個會員國的表現,義大利是最大的輸家,而德國是最大的贏家,加深義大利對歐盟和歐元的不滿情緒。
自2001年起,義大利的經濟陷入成長停滯的泥淖,過去10餘年的GDP幾乎零成長,苦於「失落的20年」泥淖中,已是「歐洲病夫」。自金融海嘯以降,義大利的經濟表現更是陷入嚴重衰退的冰河期,在長長黑暗的隧道裡看不到出口,經濟成長卻步難行,成為政治不穩定的地雷,以致於政府更迭無常,民粹主義高張,疑歐和反歐成為怨懟的出口。簡言之,2008年經濟危機埋下政治危機爆發的因子,如今政治危機又傳導為經濟危機。
3月大選形成的僵局國會(Hung Parliament),歷經2個月的組閣協商,以及再與總統的搏奕,新聯合政府終於上路,義大利的危機或稍解,但固疾未治癒,仍持續蔓延中,仍有引爆的可能性。不曾執政的新政府,其治理能力如何,能否拉動經濟成長、處理好與歐盟關係等,仍考驗其聯合政府的賞味期限。這些問題若如頑疾無法根治或有治療成效,義大利到底是要擁抱歐洲,還是要自立求生存,此等疑歐的鬼魅幽靈仍會對歐洲的整合予以逆襲,唯有把導致危機的根本和引信拆除,才能長治久安和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