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屯老街曾是打鐵重鎮,蔡慶隆的二哥在此起家。他回憶:「我阿兄去斗六學手藝3年多,就回南屯創業。」蔡慶隆出生於台中清水,上有8個哥哥、2個姊姊,10歲喪父,身為老么的他沒有受盡寵愛,國小沒畢業便跟著年長24歲的二哥工作,小小年紀就得4點多起床挑水、生火,他清楚記得「那是民國33年(1944年),美軍空襲日本統治的台灣。」86歲阿公的記憶力和口語表達勝過很多年輕人。
受日式教育的蔡慶隆只說台語與日語,還會用LINE傳照片給記者,模糊舊照中,他與二哥拿著鐵鎚,笑容燦爛,但二人共事時間極短,「我16歲,二哥就往生了,伊後生(兒子)學不來,我不怕艱苦,就扞(操持)這間店。」
打鐵確實是辛苦活。他拉起褲管,腿上斑斑白點,都是火焰烙印的戰績,「鐵燒得很熱,鐵鎚打下去都會噴火星,這攏系被火星噴到欸,不會流血,臭焦而已,以前我都拔絲瓜葉,打碎來敷,哈哈,涼涼啊,跟貼撒隆巴斯的道理共款啦,痛嘛著忍耐啊。」因長期出力,他腰骨第四節歪掉,手臂和腰背長期貼著撒隆巴斯。
存到點錢,蔡慶隆才買了條長的兵仔褲(軍褲),「還是會燒破,彼時陣我媽媽幫我遮補遐補,攏補到3、4層。」蔡慶隆並非不怕燙,工作時他全神貫注於燒鐵的溫度,根本無暇顧及皮肉痛,「看火色就知道幾度,要眼明手快,溫度到就趕快拿出來,不然過火鐵會熔,溫度不夠,鋼和鐵合不起來,會裂開。」
燙到還算事小,鐵屑嵌進血肉,蔡慶隆也不理會,「16年前我去換心臟瓣膜,醫生檢查後告訴我皮膚裡有很多鐵屑,就趁手術順便拿出來,以前想說袂痛就不理它。」硬漢阿公彷彿他打的鐵,堅不可摧,16歲代替二哥掌店,他自願照顧二嫂與姪子的生計。
「賺錢我會交給二嫂和阮阿母,我靠阿母給零用錢,反正我嘛免開錢。」孫子蔡進永也說阿公重感情,「這店是二伯公放給他,他不忘本,也很照顧人,之前我阿嬤借娘家親戚近百萬也沒拿回來,阿公知道人家不好過就算了。」直到蔡慶隆20多歲成家,姪子也開始工作,二家經濟才分開,他也將原本無名號的打鐵店取作「慶隆犁頭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