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組賽第一場就輸掉,26歲的王齊麟與李洋一度以為這個夏天已經結束了。他們必須打贏後面2場,才有可能晉級8強,但其中一組對手是印尼組合吉德翁(Marcus Fernaldi Gideon)/蘇卡穆約(Kevin Sanjaya Sukamuljo),該組合世界排名第一,曾奪下8個世界巡迴賽冠軍、排名積分破10萬,堪稱羽球男雙史詩級組合,是王者中的王者。過去對戰3次,他們沒贏過,還被橫掃。
討厭看自己輸球的模樣,像個白癡
拿少年漫畫來比喻,是《灌籃高手》的湘北對上山王,所有人都當他們被淘汰了。出發前,兩人還背負著為國爭光的壓力,李洋說:「每個人都陪我們訓練,每個人都以我們為主,我突然意識到,原來我是代表台灣,如果我們失敗,好像台灣所有付出在我們身上的努力全都白費。」輸掉第一場,反而讓兩人拋開一切,只有一個心思:挑戰、挑戰,再挑戰。
比賽前一天,王齊麟仔細看過去3戰皆敗的對戰影片,他討厭輸球,更討厭看自己輸球的模樣,覺得自己像白癡,總被世界王者用奇詭球路玩弄,「這次他們對角過來,我可以讓球直線走,把他們的位置分開,無法再給我困難的球。」
二人回歸單純的少年,像《七龍珠》裡不斷戰鬥的悟空與達爾,用極致凶悍的進攻球風拚搏,王齊麟瘋狂殺球,殺到對手失去重心倒下,而李洋更是魚躍飛撲、劈腿救球,打贏的瞬間,二人雙雙跪地,仰天俯地,激動大吼,熱血的模樣開始在網路瘋傳,形容是搏出了一陰一陽的聖笅。王齊麟說:「這場比賽打贏從沒贏過的對手,我跨越了一道以前過不去的檻。」
他們的夏天重新開始了,8強戰是世界排名第四的地主日本、4強戰是印尼傳奇組合阿山(Mohammad Ahsan)/塞提阿萬(Hendra Setiawan),每一關都是國際賽場上他們輸多勝少的對手。二人的名字成了熱門關鍵字,整個台灣不再關注新冠肺炎疫情,社群網站上瘋狂轉貼二人的合照、金句、小故事,金牌戰面對中國,決勝的一球落在線上,電腦判定圖更成了榮耀的台灣意象,在網路上不斷轉傳、再創作。
奪金,像從一般狀態變超級賽亞人
台灣羽球史上第一面奧運金牌,讓這個夏天像棒球漫畫裡的甲子園奪冠,二人都沒有實體感,感覺像一場夢,手機大量賀喜訊息、總統蔡英文電話致意,回台灣時更有軍機伴飛。返台隔天,王齊麟跟李洋在防疫旅館進行隔離,個別接受我們的視訊採訪。
你們就像悟空突破賽亞人極限耶?「對對對,從一般狀態變成超級賽亞人狀態,這蠻貼切的。」那用《七龍珠》來形容拿下金牌的過程,你會選哪個情節?王齊麟想了一下:「打弗力扎嗎?可是悟空後來坐太空船逃跑。打賽魯?可是悟空死掉,靠悟飯才打贏。啊,就像悟空跟達爾打魔人普烏,最後悟空用了元氣彈。」元氣彈在《七龍珠》裡,是集結所有地球人支持能量的招式。
王齊麟喜歡收藏《七龍珠》與《海賊王》模型,數量多到塞滿3、4個櫃子,那是他的童年回憶。「悟空第一次變身超級賽亞人,那一幕真的很熱血,我到現在還沒辦法忘。」國小成為羽球選手打比賽,他看《灌籃高手》《黑子的籃球》《排球少年》《飆速宅男》,比賽落後時,他會想像自己是動漫角色,期待熱血燃燒來個逆轉,「後來發現非常不真實,幾次以後面對現實,跟現實差太多了,還是靠自己比較實在。」
訪談時王齊麟手裡拿筆,有時轉著,有時半空比劃,「我小六就把金庸整套看完,我很喜歡看書,哈利波特、懸疑、推理、科幻我都愛看。」返台隔離期間他準備讀《蔡康永的情商課:為你自己活一次》。
「我常說自己是從書香世家誤入歧途的運動員。」父親王偉建是中文系博士,在東吳大學擔任教官,退役後轉為國文助理教授,伯父王偉勇曾任成功大學文學院院長。小時候家裡掛著一幅諸子百家格言,被罰站就站在書法前背,「三字經、千字文、百家姓,唐詩三百首也背了100多首,這讓我國學常識蠻好的,記得國中暑假,忘記犯什麼錯,我爸叫我抄整本《論語》。」比賽是激烈的動,而閱讀是純粹的靜,父親認為他不能只打球,還要會念書,「我比賽輸了,或是他覺得我個性浮躁,就叫我看書,讓心靜下來,閱讀對文筆、說話詞彙都有幫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