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許鞍華話鋒一轉,「其實詩也有內容和結構相連的問題,雖然它可能很短,你以為解決了。但剪接的時候,跟我想像的不太一樣。大家以為詩很抒情、很慢,要慢慢講,中間保留空間。沒有!其實很快。」
將詩拍成影像,剪接成篇,對許鞍華而言,是全新的體驗。「如果你嚴肅地讓它慢半拍,用抒情的調子,反而有點裝模作樣;如果你不夠嚴肅,又可能覺得輕佻。」她說:「詩是很神性的東西,拍起來、講起來都不能實實在在的講。詩很禪的,很像佛家講的。你要當它一回事,但又不當它一回事,才能呈現它。」
時隔20多年再次執導紀錄片,許鞍華對於影像創作有什麼新的體會感想?她直白地回答:「我體能沒那麼好了,很多時候拍6小時,受訪者都覺得可以再拍下去,但我就要收工了。可是,我對事情的看法可能有進步。紀錄片的回應比較好、比較真實,劇情片都是假的,花九牛二虎之力去做1940年代的舞廳,好累又好貴,為什麼呢?」她忍不住笑了。
「這個時代大家的生活比電影還多采多姿,看劇情片要看什麼?」不過愛看紀錄片的許鞍華強調,「這不是說我不願意拍劇情片,還是要看從什麼觀點去表達。」
至於紀錄片《詩》的英文片名為《Elegies》(哀歌、輓歌之意),是源於黃燦然90年代由七首詩組成的《哀歌》組詩。許鞍華說:「這應該是他最有名的作品、也是我第一次接觸到他的作品。那時我不認識他,是在一本詩選集裡看到其中一首,覺得很感動,所以籌備時就暫名《哀歌》。到後來拍攝時,他們問起中文片名,我想想,覺得《哀歌》有些不吉利,就叫《詩》吧!也容易寫,就保留下來。」
片中不僅黃燦然朗讀他的《哀歌之七》,許鞍華也以廣東話讀了片段。「站在黎明的碼頭,我是黑夜的孤獨者。/站在白天的故鄉,我把出發的影子拉得比歸來還長。/站在晨光中我理解到傍晚之所以被黑夜吞沒的緣由。/我永遠在從這裡離開,又永遠在從別處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