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駁栽贓 卻遭審問威脅
12月19日,隔壁班同學遺失了500元,小宇被懷疑是竊賊。從學校到家庭,偷錢事件加劇親子衝突。12月20日下午,父親被請到學校和導師、校安開會,學務主任中途直接拿出休學申請單和切結書,小宇衝進來搶走後燒掉,並拍照上傳社群,表示「死也不會休學」。當時,父親感覺受辱,還是相信老師說法,配合學校管教立場,「我念了他一下,要他好好念書,不要搞這些有的沒的,兒子認為爸爸沒有站在他這邊。」父親至今後悔太會跟兒子講道理,太少感情交流,其實父親私下找過小宇的精神科醫師,醫師願意與輔導室聯繫,提供專業協助。
小宇感覺學校真的刻意要把他趕走。12月23日,主任教官把他帶到教官室,和2名校安、共3人包圍輪番質問。同學Y記得,「我們午休完一走出去,主任教官就說要找他,他到下午3點才回來,他說3個教官圍著他,搜他書包,說不承認就要帶去少年法庭。他講到哭,教官那時還給他一張休學申請表,我們安慰他說反正你又沒偷,這個你不用寫。」過了3天,懷疑他偷錢的校安人員特地跑到教室找小宇,從影片中可以看到,小宇在走廊上激動大吼:「我就沒有偷錢,為什麼會有少年法庭這個程序?」
那之後小宇開始抗拒上學。另一名友善的校安人員鼓勵他靜下心來,他笑笑說好,但流著眼淚。小宇又哭又笑,教官和校安卻認為他情緒不穩,懷疑他吸毒。Y回憶:「他之前還會抱怨,偷錢事件他哭完之後,就變成笑笑帶過,就是自暴自棄,什麼都不在乎了。」調查報告認定,栽贓偷錢、限制行動並集體審問,成立教師霸凌。
1月4日下午3點,小宇在校內撒白包抗議,被記了一次警告;下午5點回到教室後又撒了一次表達強烈抗議,這次處罰更重,被記了小過。當天晚上,他離家出走住在C家,C記得,「他在我房間,跟我媽說教官針對他,所以撒白包,爸爸來學校幫他說話,但又要教訓他。」親師生衝突變成無法回頭的漩渦。
學務強勢 輔導介入失敗
1月11日,父親再次被請到學校開會,這次輔導室介入,與學務處、教官、校長等共同討論,但學務主任再度丟出休學申請單,討論沒有共識,結論是若小宇以後在學校有問題,會打電話給父親,請家長來學校;同一天,母親配合學校要求幫小宇驗尿,結果並無吸毒(MDMA搖頭丸)反應。他最後的懲處紀錄停在1月11、12、13日,連續3天,小宇都因在外逗留、爬牆外出被記警告。
高二下學期開學一週,憾事發生。小宇當時已打算休學,因打工與將來安排,與父母起爭執。
輔導系統為何未能發揮作用?一位不願具名的專輔老師坦言,豐中案讓他非常震驚,學校至少應依法行政,而不是像相關報導所說自己弄切結書。「校長的態度至少影響5、6成因素,就算各處室主任是同一批,若校長具輔導知能,整體的系統運作就會順暢很多。」這幾年兒少人權意識提升,他觀察有些老師法治觀念比較薄弱,過往作法被挑戰時出現反彈、抗拒,怕動輒得咎,怎麼找到行事原則成為課題。「教育部提供很多工作手冊、流程、表單,讓學校、行政人員和老師依循,但坦白說會看的人不多。學務、輔導系統之間如何合作也一直缺乏討論,法規沒有硬性規定,各處室就各自在學校裡權力角逐。如果教育部可以就實務運作有更清楚的系統合作SOP,是好的。」
高級中等學校落實三級輔導制,小宇被列為二級(介入性)輔導的個案,需要制定個別化輔導方案,然而豐原高中從未針對小宇召開個案輔導會議;升上高二後,學務處發動嚴厲管教,輔導室沒能成功介入。諮商輔導紀錄與調查報告等資料顯示,輔導老師曾分別與小宇、導師、家長晤談,並認為12月20日的會議是在針對小宇,極為不妥,輔導主任要求校長邀學務處、家長共同召開學生事務會議(即1月11日會議),但親師溝通顯然不順暢,要接住孩子,為時已晚。我們嘗試採訪豐原高中輔導主任,但遭拒絕。
曾芳苑認為癥結點在於,「學務處、輔導處看待學生行為的角度不同,導師(一級輔導)是第一線,但當班級經營有困難時,導師依賴學務處,請學務主任、教官來處理。輔導室(二級輔導)則認為,你們都處理完了才告訴我,我沒辦法處理。」她認為豐中校長有很大責任,「校長(羅瑞宏)治校理念影響各處室,1月11日的會議上,校長不只支持學務處,也支持主任教官的作法,整個校園的權力關係失去平衡的結果,孩子怎麼辦?有沒有人站在學生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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