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毫不諱言說,一開始選擇研究黑熊,只是為了一紙文憑,恰巧拜在一個治學嚴謹、專精熊類研究的指導教授門下。沒想到,竟成了畢生志業。博士班階段,1998年至2000年,她蟄伏在玉山國家公園的大分山區,做田野調查,進行黑熊繫放的工作。第一次捕獲黑熊,意外發現斷掌、斷趾,十分觸目驚心,她回憶:「當下沉痛到想搥心肝。」從此,斷掌事件成為她生命中不能承受之現實。她下定決心,日後要努力推廣保育,讓黑熊從瀕危動物名單上除名。
可惜事與願違。濫捕、誤捕也好,迷信熊膽、熊掌進補也罷,黑熊持續慘遭人類威脅。黃美秀說:「20年前抓熊,15隻裡面有8隻斷掌斷趾,比例佔53%,20年後抓熊,12隻裡面有一半斷掌斷趾,比例佔44%,看似減少了10%,我們應該高興嗎?數據證明,科學家的呼籲,政府未必會重視,就像全球暖化十幾年來都沒改善一樣。」一談到熊被斷掌的慘況,她忍不住紅了眼。「我回台灣,在有生之年,想要改善這個棘手問題,我不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必須想辦法面對,我無法姑息斷掌這件事。」她語氣相當激昂。
她說最近正在讀艾德華‧溫爾森《人類存在的意義:一個生物學家的思索》,感觸極深:「他研究生物多樣性三、四十年,快步入人生末期,倡議科學家也應具有人文關懷。科學跟人文應該要結合在一起,以往各走各的,兩者幾乎錯失合作機會。科學如果不再重視人文,科技毀壞環境的力道,將遠遠勝過造福環境。」
黑熊隱居在中、高海拔的深山,遠離人煙,跟其他物種不一樣,即便入山也很難遍尋蹤影。一則瀕臨絕種,數量稀少,二則可遇不可求,等於像是在研究一個想像中的物種。
她說:「有時明知看不到熊,心裡仍抱期待,倒不是傻子。當初會走這行,是因為很喜歡看山,只要去山上看到那麼多的樹和風景,就會心曠神怡,而那裡(大分)就是我的樣區,我可以專心在樣區,研究快要滅絕的黑熊。在山上又沒有各種纏人的公務、信件等雜事,雖然要背30公斤的行囊,徒步好幾天,但是可以遠離塵囂,過另一種生活,是我所喜歡的。另外還有一個是信仰,我希望我的一絲努力對保育有幫助。」
即使資源不足、困難重重,所有能夠讓黑熊擺脫瀕危、讓黑熊被重視的事,黃美秀說自己一定還是會盡力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