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因為范曾的案子進去關8個月,才保外就醫出來,所以實際上只有2年多時間,你說二百多件案子,我忙到連花錢都沒時間,太離譜了。很多不是我的也算我頭上,都是給警察做業績,那時連續犯一罪不二判,所以我沒差,都來啊。因為這情況,輿論才要求把『連續犯』廢掉,我真的很對不起大家,哈哈。」2006年,刑法廢除連續犯規定,將「數罪併罰」改成「一罪一罰」,稍微嚇阻了刑事案件。
神技其實笨手笨腳
那神乎其技的開鎖技術呢?「那都亂說一通,你看我剛剛用拖把,就知道我有多笨吧。」剛剛黑咪撒了尿,他笨手笨腳地拿了未拆封的新拖把,就要去拖地。
他不會開鎖但專職策劃,調度一批專業竊賊,組織竊盜集團。他沾沾自喜地說:「1988年到1991年,我調度那麼多強盜集團跟我配合,但我沒犯一件暴力的事,從沒傷害過任何人。我不是黑道,我是犯罪分子,我把對別人的傷害降到最低,這是我的節制。」
一名黑道大哥告訴我:「他就是一個小偷,因為時代背景才變成大盜。」早年台灣法律,「偷竊」初犯量刑不重,但具犯罪習慣後,便是「常業竊盜」,本刑加重外還要執行「保安處分」,慣竊為脫逃、防身,於是攜帶刀槍,就變成「強盜」了。
他收集自己所有的新聞資料,包括犯案被捕的新聞在內,像在收集獎狀。「做違法犯紀的事情,我很清楚的;但要我做事業,我就糊裡糊塗,跨領域真的不行啊。」他還在懊惱這幾年的投資失利。
「那三年作案,我都親自參與,調度謀劃;但現在投資的事業,都是我陌生的東西,沒興趣又不投入,只負責燒錢,這很荒謬,但我就是會發生這種事。我很相信人,跟人交往不要去盤算人家,如果要探人家底,就不要交朋友了,這有很大的盲點,但這就是我的個性。」有個朋友形容他:「因為你實在太壞了,所以你看到的都是好人。」他對這評語滿意地大笑。
愛的教育反鑄歹路
他眼中的父親是個大好人,「我父親人很好,很正直,不賭不菸不酒,個性也很好,我們從小到大沒被父親打過。」他父親是軍人,退伍後開汽車保養廠,母親是家庭主婦,「我們是小康之家,生活沒苦過。」我們以為罪犯都有悲慘的童年,但他家庭融洽得很。第一次偷機車被抓到後,父親開著小卡車把贓車載回原處,幫他善後。有時愛的教育也會失靈,「結果教出來三個小孩,我們黑家兄妹在道上算是很有名頭的,你看多奇怪!」他的哥哥、妹妹甚至侄子全是江湖上的知名人物。
如何踏上歹路的?「高一和同學偷摩托車,騎了好玩刺激,但後來偷太多,被抓到就嚴重了。」黑金城答得理直氣壯,也因為「好玩」,本來可以在復興美工大展長才,卻在19歲時,被送入「管訓隊」。管訓隊是戒嚴時期的產物,所有的竊盜犯都在那裡集中矯正,因為環境龍蛇雜處,讓他交了很多朋友,例如「南偷」辛逸民,「都是對未來事業有很大幫助的朋友。」他說完大笑。黑道大哥說:「小偷從管訓隊出來後就變大偷,大家在裡面會互相研究,像是研習營。」
離開管訓隊後,大家各自成為監獄的常客。說完風光往事,他忽然談起行竊那幾年的特別經歷,詭異得讓他無法解釋。「我不信鬼神,但我相信因果報應。」
他有多次九死一生的驚險經驗,有次他去信義路上的朋友家,被警察跟蹤,前腳才踏進門,警察就上門,他立刻從後門溜走。還有一次在仁愛路的世貿廣場,警察封鎖大樓門口,上下包抄,他從三樓往下跳,滾了一圈毫髮無傷,「我懷疑成龍的電影都是學我的。」他自認大難不死是福報,因為他曾在牢裡救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