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來得及回去見她,她在某個海風一如往常呼嘯的澎湖夏夜離開,那一晚,在電話響起前,我異常焦躁。
【導演手記】張耀升《再看我一眼》 告別之後開始學著說再見
我第一次面臨生死的衝擊是在我當兵的那年,最疼我的祖母被診斷出癌症末期住進安寧病房,而我卻在澎湖當兵。每天我都會在午餐與晚餐後打一通電話到病房,請看護把電話拿給祖母,能說的話不多,頂多是問候有沒有吃飯?精神好嗎?然後說很快就放假了,會馬上回去看她。
剩下的日子還有一年,我有意疏遠眾人,保持距離,不讓自己的悲傷被人窺見。
也是在那一年,我第一次讀到村上春樹的《挪威的森林》,我知道而且很確定,整本書談的都是死亡以及被遺留下來的人如何在死者的陰影中苟活,至於那些讓同袍騷動的色情片段僅是被困住的主角試著繼續存活的表面嘗試。
軍中的工作是開救護車,載過幾具屍體,甚至我退伍後,飛機在附近失事,遺體全堆放在禮堂中,那些已然安息的人,面容堅硬如木石,日後腐朽如爛泥,將來軀體埋在六呎之下,但靈魂去了哪裡?
軍中流傳著許多靈異故事,將死者視為怨靈,過度簡化的邏輯中,人類善良而死者邪惡,他們會這樣說故事,我想是因為其中的死者沒有他們深愛的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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