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北地檢署追查國民黨三中交易案,在取得前中央投資公司總經理汪海清的自保錄音光碟,及前中投董事長張哲琛等人的證詞後,案情獲得大突破,幾乎已可認定時任黨主席馬英九涉嫌主導交易。對於另有買家保力達公司願出高價,國民黨高層竟無動於衷,形同賤賣黨產,連律師林憲同也看不下去,12月22日以黨員身分控告馬英九損及國民黨權益,還呼籲所有黨員一起對馬提告,使馬難逃證交法特別背信罪的追訴。
咬馬證據浮現
- 證人筆錄:張哲琛、汪海清及蔡正元等人緊咬(足以證明馬英九主導)
- 物證:汪海清自保錄音光碟,錄下馬英九回饋4.8億元(足以證明馬英九讓利)
- 金流:檢追光華帳戶,查余建新交易資金有無回流(仍待檢方釐清)
- 事證:國民黨中常會會議紀錄、黨產交易紀錄(足以證明馬以黨主席身分介入黨產交易)
交易時間點 重疊不尋常
為了追查三中案及更加鞏固案情,檢方連日來加快蒐證腳步,12月21日首度派員進入國民黨中央黨部查閱黨產交易相關文件,包括中常會會議紀錄等,以確認馬英九拍板三中案的過程,此外,檢方也同步清查2006年三中交易當時的相關金流。
本刊掌握,北檢追查金流的重點,擺在國民黨黨營事業光華投資公司設在中信銀行城中分行的相關帳戶,可疑金額高達6.5億元,由於資金去向不明,又與前中時集團董事長余建新議約以8億9千多萬元收購中視的時間重疊,當時余的財務並不好,怎麼可能有錢買也同樣虧損的中視?甚至傳聞余向遠在英屬維京群島的「亞太科技公司」借款,不得不讓人懷疑其中另有隱情,是否資金來自光華投資?或匯往特定人帳戶?檢方已經緊急向銀行調閱相關資料比對。
本刊調查,余建新成立榮麗公司,在2005年12月大動作喊價93億元買下中視、中廣及中影等三中股權,國民黨則是透過中央投資與光華投資持有華夏公司擁有2.4億股的三中股權,所以真正的交易對象是中投及光華投資。國民黨原本已同意出售,雙方也簽訂合約,沒想到2006年4月,余反悔,打算只花8.925億元買中視,時任國民黨主席的馬英九便裁示「回饋」,接受余的條件,並簽訂增補契約協議,讓余只支付4億元訂金,另分2期支付4.925億元尾款,就把中視賣給余,另再尋買家承接中影及中廣。
當時中視股價約9元多,國民黨卻同意用每股6.5元計算,明顯偏低,且就在余支付價款前後,恰巧光華投資也把多筆定存及基金帳戶解約贖回,按理賣家當時正有鉅額交易款收入,根本不需要贖回或解除定存。
本刊掌握,2006年8月15日,光華投資帳戶匯款轉出金額2億多元,同月存入一筆2億多元定存也在之後解約,不知匯往何處,另從其他銀行帳戶,也有解定存及贖回基金,金額共6.5億元。當時光華正在出售三中股權,竟然還陸續匯出鉅額資金,極不尋常。
賠錢關中晚 事後買中視
更詭異的是,中時集團從2000年開始業績大幅下滑,資金吃緊,不但在短短3年內虧掉一個資本額,2001年更虧了12億元,中時報系還在2005年初收掉發行17年的《中時晚報》並大規模裁員,幾個月後竟然有大筆資金買下中視,對此,曾任中時記者的新北市議員何博文就曾大罵,當年中時年終少得可憐,只有4分之1個月薪水,老闆還要員工共體時艱,不知怎有錢能買中視?
金流有疑點 檢追光華帳戶
- 2006.05.04:光華投資在中信銀行城中分行存入4,900萬元支票,檢追資金來源。
- 2006.08.03:光華投資在中信銀行城中分行存入1億3,900萬元支票,檢方追查資金來源。光華投資在中信銀行城中分行轉入定存2億610萬元,檢方追查資金流程。
- 2006.08.15:光華投資在中信銀行城中分行匯款轉出2億600萬元,檢追去向。
- 註:另有其他銀行帳戶,總金額6.5億元。
前中時產業工會總幹事蘇雅婷也有相同質疑,她在2006年2月曾以《中國時報併購三中,應公布資金來源》為題投書媒體,文中提到「中時買三中啟人疑竇的還有,一月多前才聲稱不堪虧損而無預警收掉晚報,員工摔碗撕報抗議還歷歷在目,集團竟馬上就有93億元買三中,這短短2個月內中時更裁員了300人。」
投書內容還說:「中時員工在4年多來,已被裁員2千餘人,人數由3,700多人驟減為1,200餘人,裁減幅度高達7成。高層每每聲稱裁員多少人後就可達收支平衡,卻年年虧損、年年裁。」
密訊汪海清 北檢打臉趙
除了中視交易案有問題外,中廣案也疑雲重重。行政院黨產會21日針對中廣案舉行聽證會,中廣董事長趙少康大嘆,他經營中廣十多年來,不論人事、財務、業務都未受國民黨實質控制,據他了解,為了買中廣,余建新只出5億多元,而他出10億元,另外,前省議會議長高育仁對中廣的媒體部分只出8.5億元,另外的6.5億元是中廣土地,「我出10億元還是最高,出最高的價錢還不合理嗎?」
趙少康一副委屈模樣地說,若認定中廣為國民黨附隨組織,根本是欲加之罪,當初若知買下中廣會這麼麻煩,他就不買了,他是善意第三人,也是受害者,還對外嗆聲,已經對本刊記者提告,以後再有任何不實言論、誹謗造謠,講一個告一個,決不寬貸,否則以訛傳訛,好像他占了多大的便宜。
但本刊掌握,北檢已調查出大致輪廓,證據足以打臉趙少康,其中最關鍵的是,檢方密訊汪海清時,他當庭提供高育仁報價,同樣是買中廣股權,雖然分二次,一次是針對設備估價,一次則是關於頻道,加起來金額就是15億元,比趙少康同樣取得全部股權的10億元還高出5億元,付款方式恐怕也大不相同。
租金等暴利 難自圓其說
況且黨產會在聽證會提到,中廣現有不動產包括林森大樓、松江大樓等共20筆,資產逾70億元,也就是說,趙少康當年花10億元只購買頻道,卻能爽用這些不動產,估計趙少康入主中廣後,免費使用中廣松江大樓等不動產,並將林森大樓出租,十多年來,國民黨短收租金粗估達15億元,事後中投片面指稱,租金放在中廣另一個資產帳戶,卻未拿出帳目證據,令外人難窺真相。
講到中廣權利,趙少康就以擁有國民黨中廣所有股權計算,分配股利,追究其10億元如何能買下龐大資產,他就說只買廣播頻道,沒買不動產,但房產至今仍登記在中廣名下,交易後超過10億元的股利及租金,這些擺在眼前的暴利,趙少康很難自圓其說。
但趙少康卻能大言不慚地解釋,中廣三棟大樓有16億元收入(租金),大樓的營運保養、運作等,就要支出共14.9億元,剩下1.1億元,另中廣還有跟交通部的官司在進行,可能還要賠2億元,還有小股東將來很多訴訟費用,加起來也要3億元,未來有可能負債。
趙少康絕口不提只付中廣2億元訂金(1億元現金、1億元支票),卻可以拖了近4年才付清,國民黨竭盡所能給予方便與優惠,已超越一般商業交易常規,買賣合約明訂股權要信託給中投公司,趙少康竟違約,還坐享每年分配2億元中廣股利,不甩中投多次要求履約,直到金溥聰上任祕書長並開協調會,趙少康才還清訂金。
交易疑點多 仍未說清楚
中廣交易其他疑點更是一籮筐,包括總價10億元的廣播部分,好聽等4家公司為何必須簽發55億元的本票連帶負責?此外,華夏公司還可推派超過2分之1董事及一席監事,連財務主管也必須由國民黨中投公司指派,超過1千萬元以上資金借貸等事項,也需經過華夏公司同意。
此外,中廣原始股東包括播音員、悅悅、好聽及廣播人,董監事名單除了有趙少康的前任特助,還有中投董事或董事長、替國民黨打黨產訴訟的律師等,顯見多人與國民黨關係密切,國民黨恐仍實質掌控中廣。
再者,中廣董事會曾在2015年8月通過減資及出售旗下松江及林森大樓等議案,以爭取興櫃轉上市,不過,這2棟大樓的估價居然與18年前買進的總成本70億元接近,其中松江大樓最高估價34.4億元,但當時中廣買進成本就要36億元,讓人懷疑是否賤賣資產,連藍營前立委秦慧珠也曾質疑,國民黨高價買林森大樓,疑有弊案,均未見趙少康說清楚。
中廣案吵得沸沸揚揚,趙少康講得很委屈,但交易過程仍留下諸多疑點,檢方正全力偵查,真相將水落石出。
趙少康回應:10億元買中廣 我出價最高
趙少康特助表示,中廣並非國民黨附隨組織,趙少康購買中廣股權絕未涉及不法,當初高育仁對中廣的媒體部分及發射用地共報價15億元,趙少康對媒體報價是10億元,若再加上土地則是16.5億元,報價依舊還是最高,並無賤價轉讓、非常規交易;中廣這些年收到的大樓租金共16億多元,但扣除維護費用、稅金、代還松江及林森大樓貸款、訴訟求償等非屬廣播的費用,至今需交還給國民黨1.88億元,均經國民黨指派的會計師查核無誤。
此外,趙少康買中廣並無以10億元買到價值57億元中廣,由於當年趙少康取得中廣時,頻道執照僅剩4年半,且已知寶島及音樂網2頻道將收回,扣除訂金及分5期還清10億元價款,至今還付給國民黨4千多萬元利息,優於市場行情。趙少康付訂金2億元,之後不論中廣盈虧,均負有逐年清償尾款8億元義務,趙少康入主中廣後轉虧為盈,每年盈餘亦不足清償各期尾款,外界質疑「買空賣空」說法與事實不符。
中廣易主後的人事、財務、業務均由趙少康主導,趙少康雖將非廣播部分切割,欲還給國民黨,不過,NCC卻4度駁回不准。至於好聽等公司簽發55億元本票連帶負責及華夏推派董監事,原因在於趙少康沒買土地部分,此乃國民黨行使債務債權的保障方式。
至截稿前,本刊透過管道均無法與余建新取得聯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