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時候在值夜班,先震一次小的,我走到門口準備要巡邏,這時候又來一個大的,我跌倒在柱子旁邊,天花板沒有砸到我。」四周一片漆黑,鴉雀無聲,他不知所措,只能先用身體當作支點,旋轉雙腳摸索著測量周圍空間,身體可以坐起來,躺成大字型,還能稍微左右滾動。「我敲擊天花板,叫同事的名字『周志軒!周志軒!』只隱約聽到很模糊的回應和敲擊聲。」當時,周志軒還有生命跡象,但幾次餘震之後,接近天亮之時,再也聽不到敲擊聲。
在黑暗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方,梁書瑋漸漸喪失時間感。一次又一次的餘震,不斷壓縮他僅剩的空間,「很安靜,很無助,怎麼辦?我能做什麼?我開始找手邊的工具想要求生,只找到一個捐款箱抱著,我一度考慮要吃大廳櫃台的木頭建材,以為我會渴死或餓死。快天亮的時候,我聽到車子和人呼喊的聲音。」他往搜救隊聲音的方向爬行,後面卻傳來木頭斷裂的啪啪聲,「如果沒有爬,剛好可能會被壓在下面。」許許多多的巧合讓他幸運地活下來。
他用手敲天花板,不斷地敲,直到消防隊員的聲音愈來愈清晰:「撐著!」他終於獲救。因為用力過度,獲救時手臂拉傷,麻木毫無知覺。回想被埋在瓦礫堆中的15小時,梁書瑋說:「心裡最掛念的是家人和女友。我想對他們更好一點,活著真好!」
與他一同在飯店櫃台值夜班的同事周志軒最後不幸罹難。地震發生當天中午,他們才舉辦公司尾牙,續攤到下午,晚上十點半到飯店值夜班。「周志軒本來請假,在睡覺,但這幾天因為地震頻繁,水管破裂漏水,他才來幫忙值班,他應該繼續睡覺不要來的……。」梁書瑋說,他在地震發生後回頭望向周志軒,難忘他臉上茫然、驚恐的表情,「我應該叫他趕快跑。我跟他共事2年多,他是一個很隨性的人,工作上很認真負責,需要他補班都還是會來。」他難過地表示,告別式時會去靈堂前上香致意。
統帥飯店是梁書瑋退伍後的第一份工作。他大學念資訊工程,因為想留在家鄉花蓮工作,較容易省錢、存錢,平時辛勤工作,放假時就去高雄找女友。「以前過一天算一天,渾渾噩噩,現在會更珍惜家人、女友。」父親梁宏仁則說:「老天爺給你留這條命,是有任務給你,希望你未來為十方眾生多種一些福田。」
劫後餘生,梁書瑋的第一個晚上並不好過,餘震不斷讓他想到被埋在瓦礫堆中的情形,「我心一直糾一下糾一下,看著天花板,擔心會塌下來。」他收拾好一個地震急救包放在床頭,裡面有水、食物、打火機、手電筒、衣物…。說著說著,一次搖晃劇烈的餘震又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