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何蔚庭的反諷,《幸福城市》用3段故事倒敘著主角被命運玩弄的一生,哪來幸福可言?電影開頭和結尾播放劉文正歌曲〈愛不要給太多〉,恰似質疑人的愛恨,來去太過容易,所以連生活中的微小幸福也守不住。
《幸福城市》描述主角張冬陵的一生,從2049年智能科技的城市生活拉開序幕,審視左右他這一生的3個夜晚發生的事,由入圍本屆金馬獎的李鴻其、丁寧、謝章穎與高捷、石頭等人主演。
電影幾乎在高潮迭起中鋪陳著故事,一方面在屍體、裸體、背叛、復仇等元素中纏繞,一方面又在不可抗逆的宿命下衝撞,讓觀眾因劇情看得津津有味,心卻無法控制的墜入暗黑深淵,猶掙扎著想為張冬陵找出一線生機。
曾獲金馬獎最佳新導演的何蔚庭,構築充滿人性掙扎的影像世界,因為用35釐米底片攝製而多了幾分迷人,讓這倒敘故事如夢似幻的,等待著觀眾救贖。
尤其無人駕駛公車等對明日世界的冷冽勾勒,彷彿預言著人類的執念與孤獨,即使科技再進步的未來也難以消解。但在故事一層一層拆解中,何蔚庭對主角情緒、故事情節與畫面呈現皆精準簡潔,賦予國片嶄新格局,與沉甸甸的、好電影的重量。
《幸福城市》跨越時間長河看人性崩壞,遺憾的是留不下那美好有價值的,悲傷的是人對扭轉命運的能力如此有限。
《幸福城市》的暗黑,來自何蔚庭前幾年的衰運,他曾因籌備《天涯知己》遭金主背叛而背債,後來靠著打工拍片賺錢還債,替華誼拍《美好的意外》時,債已快還完,但這部桂綸鎂、歐陽娜娜主演的電影,先是受到戴立忍被中國網民舉報台獨波及而延後上映,之後這部大部分台灣人主演、多半在台灣取景的電影也無法在台上映,令何蔚庭十分失望。
何蔚庭說:「和《幸福城市》一樣,是悲傷,但不是絕望。」意外頻頻但還是美好的(賺到導演費),這中間何蔚庭還拍了2部他不想提的打工作品,之後太太對他說:「我們歸零了。」債務歸零後他又創作《幸福城市》,即使可能再背債,也想為自己留下新里程碑。
幸福的定義是什麼?何蔚庭把被背叛、忍耐負重的憤怒拍進電影,他說:「但我和太太感情很好很幸福喔。」電影主角也有微小的幸福時刻,有沒有把握珍惜,懂不懂治癒釋懷,造就了不同結局。
魯迅說,悲劇是將人生有價值的東西毀滅給人看。《幸福城市》絕不是小情小愛的淺層震動,是跨越時間長河看人性崩壞,遺憾的是留不下那美好有價值的,悲傷的是人對扭轉命運的能力如此有限。
上週又有警員開槍自盡,想起《幸福城市》令人格外遺憾。除追求刺激、獲得共鳴,能反映世事並對人性有所警惕、令我們不時反芻思考的,就是有當代價值的好片,《幸福城市》節奏明快刺激,更因演員優異詮釋而加倍撞擊人心,是繼《血觀音》之後商業藝術兼具的好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