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故導演齊柏林曾從空中俯瞰有「千塘之鄉」美名的桃園,形容桃園埤塘「宛如散落一地的水晶,閃閃發光」,但2013年這些埤塘卻成為年僅27歲、綽號「小安」的陳文軒被殺害棄屍的地方。
不滿遭催債 二度索命
時任桃園八德分局偵查隊長的陳芳振,提到當年這起震驚全國的桶屍案時,斬釘截鐵地向本刊說:「雖然當年家屬認為只要付錢就沒事,但依我們研判,當時39歲的主嫌陳祐豎,根本就是要陳文軒的命!」
陳芳振表示,陳祐豎綁走陳文軒隔日,就命令小弟陳世偉、張強龍準備汽油桶、水泥等物品,而且陳文軒的妻子,一時之間無法湊齊對方要求的1,000萬元贖金,也籌到了500萬元,若真是為了錢,陳祐豎等人何以後來毫無聯絡?專案小組更查出,早在1個月前,陳祐豎就曾安排槍手意圖殺害陳文軒。
原來陳祐豎疑似因為積欠陳文軒1,000多萬元債務,不滿陳文軒屢次催討,遂於2013年2月間,假意邀約陳文軒到台北酒店尋歡,並安排小弟邱張權等人埋伏射殺陳文軒。
邱張權等人在台北市重慶北路交流道前,攔下陳文軒的保時捷座車,連開3槍,卻因槍枝故障未能取下陳文軒性命,還因此鬧上新聞版面。
邱張權等人落網後,未供出幕後主使者是陳祐豎,但陳祐豎怕事跡敗露加上心有不甘,又藉口陳文軒涉入毒品黑吃黑獲利頗豐為由,找來曾犯下「古董張」擄人勒贖案的溫錦程當軍師,夥同小弟鄭志偉、陳世偉、張強龍等人,協助策劃綁架陳文軒,並要求贖金,實際上是想殺人滅口。
假扮警進門 搜錢擄人
案發的3月22日一早,原本人在彰化賭場玩通宵的陳文軒,接獲陳祐豎電話,表示想商討還錢事宜,便一路開車北上。陳文軒還向友人說:「我跟弘牛(陳祐豎)約好了,要去跟弘牛收錢。」約莫中午時分,陳文軒返回桃園八德長興路上的住家。
正當陳文軒在浴室開心哼歌洗澡時,溫錦程穿著刑警背心、手持錄影器材,帶著張強龍等人來到陳宅,向應門的陳母謊稱是台北市刑大人員,進入屋內後先控制陳文軒、陳母與陳妻3人,接著在2樓臥房大肆搜刮財物,得手約150萬元現金及一些金飾,然後帶著陳文軒揚長而去。
之後的48小時,是陳文軒人生最後的時光,但煎熬至極。他先是被關在新北市樹林區一處廢棄工廠的狗籠,後被逼打電話給妻子要求籌款,期間還遭看管的小弟當成沙包練拳腳取樂。溫錦程、張強龍等人後來發覺陳祐豎似乎有意殺害陳文軒,無意加入殺人計畫的他們遂陸續退出。
3月24日凌晨1點多,陳祐豎要小弟鄭志偉將陳文軒載至新北市三峽住家旁,原本由其父開設的廢棄汽車旅館倉庫。陳祐豎現身後,與鄭志偉以膠帶纏繞陳文軒的頭部,將眼、耳、口、鼻全部封住,接著以鈍器猛砸陳文軒頭部,待陳文軒斷氣後,再以汽油桶封屍,並通知另一名小弟陳世偉前來,開車將汽油桶載往桃園觀音一處水池棄置。
陳芳振回憶說:「專案小組當時一直無法掌握肉票行蹤,研判時間拖越久、越凶多吉少,因此決定在4月26日先收網,沒想到陳祐豎被逮後,就算我們在房間貼滿死者的照片,他也不為所動,堅稱自己毫不知情,相當冷血!」
二審判死刑 大喊不公
但對警方辦案來說,「生要見人、死要見屍」才能成案,因此當時專案小組鎖定涉案程度較輕,只負責協助買汽油桶、水泥及棄屍的張強龍、陳世偉2人,軟硬兼施遊說他們配合調查,加上陳文軒的母親及妻子,在2人做筆錄時下跪苦苦哀求,才成功突破他們的心防,向警方透露棄屍地點,並供出所有犯案過程。
警方專案小組打撈到藏屍在水池裡的汽油桶後,看到一節左膝裸露於外,趕緊將汽油桶運到殯儀館,用砂輪機與打石工具將遺體清出。
一名當時也在現場的專案小組人員透露:「當水泥被敲開後,整個驗屍房充滿令人作噁的腥臭味,就算戴著口罩都擋不住,我們判斷死者被棄置池中已很長時日。」
陳母在高等法院、最高法院開庭時,都曾親自到場跪求法官主持公道,並向法官表示,陳祐豎犯後沒有一句道歉,根本毫無悔意,盼法官能讓他「一命抵一命」。
陳祐豎至今仍不承認犯下殺人重罪,高等法院二審時,將原本一審所判的無期徒刑,改判為死刑,陳祐豎還當庭大喊「司法不公」,並表示一定會上訴到底。
因鐵蛋改判 員警質疑
2016年11月24日,高院更一審時,以陳祐豎在獄中曾用「哈姆立克法」從鬼門關前救回一名吃鐵蛋噎住的獄友,以其仍有教化可能為由,改判無期徒刑,案經最高法院駁回上訴定讞。
對比之前陳母在法庭上的哀求,這樣的結果恐怕無法讓家屬所接受,就連專案小組人員也頗有微詞。
一位不願具名的員警無奈地對本刊表示:「說難聽點,陳祐豎獄中朋友那麼多,那顆鐵蛋到底有沒有噎到人都很難說,但陳祐豎等人包括組織犯罪、槍砲、擄人勒贖、殺人未遂等前科一堆,台灣法律是不管你犯了多少錯,只要犯錯後做一件好事,就可以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