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04.20 05:58 臺北時間

【沒有男人的女人3】攜2子躲孤兒院 年輕媽媽拒露臉:我怕普丁找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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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
伊拉抗拒拍照,原因是擔心普丁和俄國人有天會找她和孩子報復。
伊拉抗拒拍照,原因是擔心普丁和俄國人有天會找她和孩子報復。
3月底,我們來到波蘭、烏克蘭交界盧布林省內一處村莊。駛上小坡,林子裡有一旅館式建築,孩子沿著山坡奔逐,有個男孩朝我們說了一句烏克蘭語,我以為是歡迎語,烏語翻譯附在我耳邊低聲說:「那孩子說:『X,中國人。』」

躲孤兒院 擔憂身分曝光

這棟建築於1964年建成,彼時波蘭仍被共產黨統治。「烏克蘭難民危機爆發後,我們接收了62名孤兒,」旅館負責人達魯修(Dariusz Poplawski)說,他們接收的其實是一整間烏克蘭孤兒院,院生年齡介於7至18歲。孤兒院原址位於烏克蘭東南部港口城市馬里烏波爾(Mariupol),如今在俄軍狂轟濫炸之下,該院已和城裡9成基礎設施一同被炸毀,在至少2名波蘭牧師的協助下,全院人員於3月初換乘火車、巴士、步行,安全撤至波蘭。
我們來訪這天,會議室裡堆放許多波蘭人送給烏克蘭難民兒童的書籍與玩偶,有些是二手,有些十分嶄新。(陳虹瑾攝)
除了收容孤兒,此處也收容50名以上烏克蘭母親與兒童,另收容10多名身心障礙者。「其實,相較其他被收容者,這場戰爭對孤兒們來說,傷害反而沒有那麼大,」達魯修解釋:「反而是那些父親被迫留在烏克蘭作戰的孩子,如果父親因戰爭喪命,他們痛苦程度會比孤兒更高…」
我們行過長廊,二側掛著孩子們的畫作,其中有多面烏克蘭與波蘭國旗塗鴉。「每間房都有廁所,還有會議室可以打乒乓球、看電影、做體操,我們也規劃了許多課程。」提到預算,達魯修沒掩飾焦慮,即使波蘭政府針對難民給予各項補助,恐怕遠遠不夠,「現在花費每月約12萬茲羅提(約新台幣82萬元)照顧難民,但能源和人力價格一直上漲,下個月恐怕要14萬茲羅提(約新台幣95萬元)。」
時值中午,孩子們盡興返來,我們見到幾名難民母親,大多婉拒受訪。伊拉(Ira)是在場唯一願意接受訪問的難民。我們見到她時,她像夏令營裡的孩子王,手上大把剛採下的銀柳花,身邊圍繞幾個蹦跳小童。孩子們出去玩了,她斂起笑容,表示以個人身分接受訪問,不提真實姓名年齡,也不談逃出烏克蘭的具體日期、時間、路線、細節,唯一願意談的,是烏國陷入戰火時,她和孩子們親見導彈飛過,「不用解釋,孩子們當下都懂了。」
院中展示烏克蘭難民兒童們的畫作,其中不少兒童畫裡都有烏克蘭元素。
至於攝影,伊拉拒絕正面甚至側面示人,「絕對不行,我有小孩,我怕普丁、俄羅斯人會找到我。」最後,她允許我們拍攝一張全黑的剪影。對於家鄉親友,她亦十分保護,只說有男性友人上戰場,在她攜子逃難前夕,對她嘆:「烏克蘭現在就是地獄。」
來到波蘭,伊拉無需特別適應單親媽媽身分。她在烏克蘭時已離婚了,做過幾份工作,包括護理師、行銷專員,單獨撫養2子。我們到訪這天,伊拉協助孩子們分組,帶遊戲、做早操。她是難民裡的志工,主動照料其他的孩子,2個兒子分別10歲、15歲,她請孩子協助看顧年紀更小的孩子,「我告訴他們:『人類需要互相幫忙。』」

感謝波蘭 危難中伸援手

普丁曾公開稱烏克蘭極端民族主義和烏克蘭總統澤倫斯基是「納粹勢力」。對此,伊拉說:「我很痛苦,看到俄羅斯的假訊息在宣傳,謊言是會害人的,」談起痛苦,她放慢語速數度重複:「烏克蘭沒有內戰。我們有很好的總統,有保護和平的軍隊。我們國家沒有納粹、沒有法西斯。」「烏克蘭歷史就是對抗俄羅斯的歷史。俄羅斯想消滅我們的文化、語言,(蘇聯統治期間)還禁止烏克蘭人講烏克蘭語。不過,我們烏克蘭人不會欺負講俄語的人。我們是自由國家—你想講什麼語言,就講什麼語言。」
我們拜訪伊拉這天,烏克蘭孤兒院的院童們與她的孩子們在這個暫時落腳的波蘭城鎮玩耍。
孩子們在門外叫她了,她細心撥整銀柳花的莖葉與花蕊,心情看起來不錯:「等小朋友回各自房間,要讓他們把這些花放到水裡。」我們告辭,車子發動,有人咚咚地敲車窗。
「我要補充,請妳一定要寫,」是伊拉,她淚流滿面:「我們非常、非常感謝波蘭人,我看見他們為烏克蘭做的一切。」我應該給她一個擁抱,但等我回神,她已哭著跑回屋裡了。
更新時間|2023.09.12 20:42 臺北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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