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歲的陳立栢為《集合!RENDEZVOUS》(以下稱《集合!》)發起人,他是二二八受難者、畫家陳澄波的長孫,旅居海外40年,10年前退休返台接任陳澄波文化基金會董事長,致力於教育文化工作。
《集合!》的緣起,來自陳立栢過去在各國經商,常有人問他從哪裡來,「我只能講(台灣)在中國的旁邊、日本的南邊或菲律賓的北邊。」他認為,台灣的歷史境遇及教育,「讓我們很難把故鄉說清楚,甚至自我邊陲化,對我是很大的打擊。」
陳立栢開始思考,如何幫助後代子孫「自我介紹」時不再支支吾吾,他想起小時候一本本《諸葛四郎》在教室傳閱,成為時代共同記憶,決定透過漫畫訴說台灣身世,預計兩個月發行一集,20年推出120本。「持續曝光才能形成議題,吸引更多人關注。」
漫畫描述5名國中生在台灣3大精靈山、海、原的託付下,執行修補台灣歷史的任務。
書名「RENDEZVOUS」源自法語,意指歐洲大航海時代,各國船隻交易貨物的「會船點」,由於台灣也是貿易據點,延伸出「到此集合」的概念,希望將台灣的故事集結於此。漫畫描述5名國中生在台灣三大精靈山、海、原的託付下,執行修補台灣歷史的任務,必須穿梭史前、荷西、明清、日治及戰後等時期,展開奇幻冒險。
特別的是,《集合!》定位為商業少年漫畫,沒有艱澀的學術內容,每集從一個台灣歷史事件出發,由學者提供素材,「編劇從中選取想要的元素,再轉譯成劇本。」陳立栢強調,史實可能只占10%,其餘是虛構的情節,就像「置入性行銷」,前提是漫畫要精彩,才能寓教於樂。也因為120本都是獨立的故事,讀者沒有「追連載」的壓力,閱讀任何一本都能理解劇情,且都有核心理念。
在第一集《打了三百年》中,講述台灣原住民射日神話。台灣編劇竹本貞子表示,除了戰鬥、夥伴等熱血元素,由於原型故事描述三名年輕人背著嬰兒跋涉千里射太陽,小孩在路程中逐漸長大成人,接續使命,因此以「傳承」為宗旨,劇本修改八次才定案。另外,科普也是內容的一環,例如故事提到「弓箭製作」與「鑽木取火」,「就會順著劇情在適當時機呈現先民如何將科學原理使用在生活中。」
作品末頁有一個800字的小欄目「出發點」,說明故事取材自哪一段歷史。陳立栢表示,這段補充資料有助《集合!》進入校園,希望藉此讓老師接受漫畫。他指出,為了與教科書內容區隔,不少素材取自民間記載,面向廣泛,例如英國傳教士萬榮華將足球運動帶進台灣、白色恐怖受難者張常美的故事、烏魚產業及狂犬病的歷史等,都將在漫畫呈現,「為求資訊正確,田野調查必須是第一手資料,得考據當年的日記、文件等。」
系列漫畫必須長期經營,多人作業除了速度快,也可避免創意枯竭的窘境。
台灣漫畫家習慣單打獨鬥,通常包辦故事及作畫,但《集合!》以專業分工進行,有文字劇本、圖像、編輯三組人員,共約30人的團隊,每集約十餘人參與。陳立栢解釋,系列漫畫必須長期經營,多人作業除了速度快,也可避免創意枯竭的窘境,「畢竟再有能力的人,都可能遇到瓶頸。」
陳立栢回憶,初期最難的是找到組建圖像團隊的漫畫家,曾洽詢不少台灣創作者,甚至遠赴國外尋才,都遭婉拒,「因為他們堅持獨立創作。 」最後找到資深漫畫家曾建華,出任監製、找齊18位漫畫家,並建立產製SOP。
日本商業漫畫約3個月出版一集單行本,《集合!》則是兩個月發行一本,頗具挑戰性。曾建華表示,要打破傳統的線性工作模式,劇本交給圖像團隊後,會依序進行人物設定、分鏡、清稿、描線、完稿,每個流程幾乎都有專人負責,但不會等到一個步驟完成才交給下一人,前面完成多少進度,後面要立刻接上,「同時可能製作3、4本漫畫。」系列的風格也要保持一致,避免落差太大。
「有人拖稿,就會影響開發進度。」曾建華表示,漫畫家如果不受約束,往往一、兩年才會畫完一本書,但這個案子,每位成員都是重要的螺絲釘,為避免開天窗,還花費兩年時間積稿,目前已完成10本,「最終目標是一個月發行一本。」
《集合!》對台漫產業的影響,最直接的是提供10多名漫畫家一份長達20年的工作。
被問及《集合!》對台漫產業的影響,曾建華認為,最直接的是提供十多名漫畫家一份長達20年的工作,「雖然不是完全屬於自己的創作,但起碼有穩定的稿費收入。」另外也填補兒少作品的稀缺,「如果沒人經營這塊,漫畫的 讀者會漸漸消失。」
值得一提的是,為了讓團隊運作步上軌道,漫畫從2017年籌備至今才公開,早期甚至有作品因品質不符要求,直接砍掉重來。「由於遲遲未出版,開會時我一直跟大家說歹勢,說了5年。」陳立栢表示,「就算未來沒有大紅大紫,至少我們為台灣建立了專業的漫畫團隊。」
陳立栢感性地說,「由70歲的人談20年的計畫有點不負責任,但我們的團隊很年輕,除了我,他們絕對可以做20年。」他希望漫畫能帶動跨界合作,並透露正籌劃《集合!》劇場版動畫,目標5年內登上院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