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開始做電影,就一直希望拍我成長的地方和那群人的故事。至於為什麼取材偏中下階層或邊緣族群?多少和我當過移工有關。」來自馬來西亞的王禮霖表示,他曾在台灣當過半年的鐵工,移工經歷讓他關注貧窮現象,進一步思考身分與認同的議題。他製作的電影《分貝人生》《迷失安狄》或編導的電影《富都青年》,都不離此範疇。
由於《分貝人生》曾在吉隆坡的舊社區富都取景,隨經濟蕭條、當地華人紛紛外移,換成南亞與東南亞移工前來,周邊又有新建的高樓大廈。新舊反差形成的對比,吸引王禮霖選擇以此地為故事背景,透過一對沒有身分的兄弟為主角,反映馬來西亞無國籍者與移工的困境。
為讓故事更真實,王禮霖花了不少心思做田野調查,包括訪問無國籍人士與協助的NGO組織。因劇情涉及入獄、死刑,王禮霖也前往監獄探訪,了解馬來西亞死刑制度與死囚處境。同時將他向來關心的跨性別者、移工等弱勢族群角色,融入其中。
「裡面很多情節都是真的,比方有一場半夜警察到移工居住的大樓臨檢,就是一名印尼移工的親身經歷,當年他太太因此被抓、遭遣返;還有人看到警察臨檢時拿錢、收賄。」王禮霖說,素材非常多,困難的是選擇與剪裁。
第一次寫劇本的王禮霖坦言,「編劇真的好痛苦!有時很貪心,什麼都想放進去,但我覺得最終還是要回到創作者想藉故事表達什麼?」編劇過程中,他與監製李心潔有些地方意見分歧,甚至數度PK。「尤其中後段,原本浪蕩的弟弟究竟會因為哥哥改變多少?要不要讓弟弟知道案件真相?都花很多時間討論。」
演技是不能教的,所以要跟演員做生命經驗交流,打開內在。
雖然與李心潔有段磨合期,不過王禮霖當初決定當導演,就想找李心潔監製。「她的資歷是這部片監製的不二人選,要是她不答應,我會把案子暫緩一下。」而李心潔點頭的原因除了想嘗試電影幕後工作,更是被《富都青年》的故事打動,且佩服王禮霖多年來製作、推廣馬來西亞電影與提拔當地新導演的行動。
李心潔笑說:「禮霖這些年來當監製,養成考慮預算、擔心進度的慣性,所以我最主要的工作就是告訴他『專心當導演,盡情創作就好』。」片中的弟弟角色先確定由陳澤耀飾演,討論哥哥的人選時,李心潔想到電影《白蟻—慾望謎網》的男主角吳慷仁。「我覺得《白蟻》的慷仁很有深度,也有某種黑暗面,而且他比陳澤耀大,相對沉穩,很適合演哥哥。」另外也請來她主演的《夕霧花園》印度攝影師Kartik Vijay為新片掌鏡。
選角確定後,李心潔花超過1個月的時間與演員進行一對一工作坊,分享她的表演準備功課。「演技是不能教的,所以我主要還是跟他們做生命經驗的交流,打開他們的內在,一起討論如何將曾有的感受與角色結合,在表演時更貼近真實的觸動。」
開拍前半個月,則安排吳慷仁與陳澤耀到富都菜市場,吳慷仁練習殺雞、燙雞、剁雞肉、送貨,陳澤耀跟在旁邊幫忙翻譯,一起感受當地勞工的生活。片中吳慷仁因聽障多靠手語溝通,劇組也請老師針對角色背景、教育程度,選擇合適的手語。
在經驗豐富的勘景、選角班底協助下,影片找到各式場景和不同族裔的演員,順利打造幾場重頭戲。例如:開場大批非法移工因警察突襲逃竄的戲,是在廢棄15年的購物中心取景;主角兩兄弟的家,則設在移工聚集、電梯損壞的破舊大樓。加上動員來自巴基斯坦、孟加拉、印尼、印度的臨演扮演移工,甚至有真的移工參與,讓整體情境更寫實。
拍攝前,劇組先就劇本做一次模擬剪輯,梳理哪些戲非拍不可。
由於是在疫情期間拍攝,為掌握進度、避免超支,拍攝前劇組核心成員先就劇本做一次模擬剪輯,梳理哪些戲非拍不可、哪些次之,萬一有狀況可以應變,並保留較多時間給演員,確保表演品質。
精準的前製作業,讓電影順利以25天殺青。王禮霖表示:「除了馬來西亞的老班底,新夥伴台灣的美術指導蔡珮玲也與我們充分交流;印度攝影Kartik Vijay技術純熟,彼此對顏色、鏡頭、走位都有共識,過程愉快。」聲音、後製則分別與台灣的聲色盒子、台北影業等公司合作,總攝製預算約新台幣2,600萬元。
雖然該片3年前即在金馬創投拿下「FPP前瞻視野獎」「鏡文學潛力故事獎」兩座獎,並因李心潔邀請獲光良與一家馬來西亞公司投資,且得到馬來西亞影視局補助,但王禮霖不諱言尋找資金的過程頗為辛苦。幸好作品完成後頻頻在海外得獎,受到肯定,他自認在導演職務上非常努力,「過程如何都過去了,最重要的還是要看成品。」
頭一回擔任監製,李心潔形容,她的職位有點像媽媽,要能給劇組安全感,「所以不管遇到天氣變化、工作人員情緒問題,我都會出面安撫與協調。儘管有各種狀況,但可以從開始一路走到最後,看到更全面的電影製作過程,對我有非常大的提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