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會看到Michel Parmigiani本人,是因為今年Watches & Wonders錶展結束之後,我們走訪了一趟帕瑪強尼(PARMIGIANI FLEURIER)的廠房。成立於1996年的帕瑪強尼,在錶界的資歷算是很年輕,不過在山度士家族基金會的奧援之下,帕瑪強尼打造了一個垂直整合的製錶基地,先是在2000年收購了拉紹德封的錶殼廠Les Artisans Boîtiers、同年年底買下生產傳統齒輪的Atokalpa SA,接著在隔年購入Elwin這間專精於高精度零件車削的廠房。2003年,從Parmigiani Mesure et Art du Temps獨立出來的Vaucher Manufacture Fleurier成立,負責為帕瑪強尼研發及生產機芯,直到2005年Quadrance et Habillage面盤廠的併入,完成了最後一塊的產線拼圖,帕瑪強尼的製錶版圖終於成形。
Michel Parmigiani是帕瑪強尼的創辦人,在1976年那個還在石英風暴籠罩下的瑞士,成立了「時間藝術公司(Mesure et Art du Temps)」,接受百達翡麗等博物館和收藏家們委託的古董時計修復。Michel Parmigiani像是個守護者似的,默默用他的專業在為古老的機械時計續命。直到1978年左右,他因緣際會修復到一批,山度士家族的懷錶和機械自動裝置收藏,才開始了帕瑪強尼這個品牌成立的起點。
1996年帕瑪強尼成立後的第一款作品,是有著圓形刻紋和滾花裝飾的Toric QP Retrograde,這兩種裝飾也樹立了品牌辨識度極高的設計美學。同年,矩形錶殼的Kalpa Hebdomadaire問世,遵循黃金比例的造型是它的最大特色。後續推出過30秒陀飛輪、以修復作品做為靈感來源的伸縮指針Ovale Pantographe,也成為帕瑪強尼的代表作。2020年Tonda GT的Hijri Perpetual Calendar,則一舉拿下了GPHG日內瓦鐘錶大賞的最佳創新獎(Innovation Prize)。2021年現任執行長Guido Terreni加入之後,帕瑪強尼開始有了讓人耳目一新的變化。
在寶格麗任職約莫20年的Guido,明白如今要讓一個牌子站在浪頭上,要鎖定的是明確的目標族群,以及具辨識度的品牌基因,於是Guido先去拜訪了Michel Parmigiani。Guido說他聊完之後發現Michel Parmigiani是個很樸實的人,連講話都輕輕柔柔的,於是Guido認為帕瑪強尼應該要跟它的創辦人有著一樣的特質,便將經典系列Tonda PF做了改造,細節和過去一樣古典、但風格卻更為洗鍊,在化繁為簡的設計下,包藏著深不可測的功能,加上一體式鍊帶和多色調面盤等細節,符合了近幾年高級運動錶的趨勢,是更貼近市場脈動的純粹主義設計。
這次的參訪我們把包含總部在內的廠房都看了一輪,其中印象最深刻的,是位於總部斜對面的古董時計修復中心。一推開門看到Michel Parmigiani本人就在裡面等著我們時,有種突然看到偶像出現在自己生日派對上的驚喜感。Michel Parmigiani神色非常認真的為我們翻閱著他的修復筆記,每一個修復的物件Michel Parmigiani都為它們悉心做了紀錄,他邊說邊翻,彷彿是在分享自己孫子的成長相簿,眼神裡充滿著喜悅的光芒,關於這個他奉獻了一輩子的志業,今年已經74歲的Michel Parmigiani,散發著沒有被歲月磨損的熱情。
修復部門裡目前有兩個成員,當我問及其中一個年輕的男生修復師,跟著Michel Parmigiani學習,最大的收穫是什麼,他想了想回答說「帕瑪強尼先生是個很安靜的人,大多時候都在聽我們敘述,真正遇到困難的時候,他才會告訴我們該如何解決。」接著我又好奇的追問說,修復古董時計最困難的部分是什麼?他笑著回答「就是不要再讓任何零組件受到損壞!」聽起來很基本,但想想真的是很有哲理的關卡。就像修復一段關係一樣,要讓狀況變好的前提,是必須設法不要再讓它變得更糟。
當天這位修復師為我們操作了他們正在修復的自動機械裝置,一個套在手杖上的鳴鳥動偶機關。因為示範來得有點猝不及防,當下大家都只錄到一部分的作動,因此有媒體向修復師表示,希望能重新操作一次讓大家完整拍攝。修復師義正辭嚴的回答說「沒有辦法喔,我們修復的裝置不是用來這樣把玩的!」
當下一心想取材的我們,突然有點因為修復師的盡忠職守而感到汗顏。如此嚴謹對待自己修復的裝置,這個態度或許是話不多的帕瑪強尼先生以身作則的傳承,像聽診一樣安靜地與修復裝置互動,給予這個比自己還要老的時計尊重,居中協助卻不打擾,是身為一個修復師最大的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