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生好動 學習鋼琴終於安靜
劉曉禹的父母來自北京,他在巴黎出生、6歲移民加拿大蒙特婁。由於天生好動,有次他在鋼琴前獨自玩了幾分鐘沒說話,父親發現他可能對此有興趣,就在他8歲那年,從報紙分類廣告找一位老師教他彈鋼琴。劉曉禹笑說:「通常我總是靜不下來,但在家練琴時,那20分鐘,家裡人就覺得開心,『終於安靜了』。」學鋼琴沒壓力的他,就這樣一直學下去。
一開始劉曉禹是彈55鍵的電子琴,因父親不知道他何時又沒興趣了,所以不想投資太多,直到他12歲才正式學鋼琴。劉曉禹坦言,自己的興趣很多樣,原本對鋼琴不算特別熱愛,「但至少沒有厭煩過,慢慢一直增長,是很平和的過程。我的父母從不拿我跟別人比,我也就沒壓力,一般人會在青少年叛逆期因為反抗就不彈鋼琴,但我從沒厭煩或想抵抗。」
14歲時,劉曉禹進入蒙特婁音樂學院,師從理查德雷蒙德,接著隨越南裔加拿大鋼琴家鄧泰山(1980年、第10屆蕭邦鋼琴大賽金獎)學習。參加音樂比賽是有志成為鋼琴家者必經的歷程,劉曉禹笑稱自己頗有「比賽運」,「往往不是首輪就把我刷掉,沒去比賽;不然就是進入決賽,比到最後。」他也透露,自己不想了解比賽對手的相關資訊,「鋼琴很有意思,你在競技中,但你是跟自己比,彈就是彈自己的,別人愛怎麼想、怎麼想。」
保持個性很難得 「不同」很珍貴
至於學琴過程中他印象最深的挫折,竟然來自一篇負評。劉曉禹說:「大約14、15歲,我跟一個樂團彈奏後,有一篇媒體報導認為演出很差,那時我很想理解對方到底在說什麼,後來老師說,『這個人一看就是不懂音樂的人』,但我還是希望別人認可。那可能是我第一次受到打擊,當然很快就過去,換成現在肯定無所謂,因為這就是個過程。」
劉曉禹能說流利的中、英、法語,多元文化背景使他尊重各自的不同,甚至認為「不同」是很珍貴的,在演奏鋼琴樂曲時,也有自己的詮釋。
他說:「現在的問題是,大家都彈得非常完美,但聽半天不知是誰彈的?是在迎合大家的期待?還是有東西要表達?反觀魯賓斯坦、霍洛維茨或米凱蘭傑利那個世代的鋼琴家,可能沒像現代人彈得這麼完美,但個性分明,聽2分鐘就知道是誰在彈。」
「盡量保持自己的個性,是很難得的事情。」問劉曉禹是否特別偏愛米凱蘭傑利、魯賓斯坦那個時代的鋼琴家?他不願給一個籠統的答案,但承認有復古的傾向。「那時候的人特別在意講故事這件事,而不是形式上的完美。聽他們的音樂給我一種畫面感、或更有情感的觸動。」不過他強調,古典音樂也要隨時代進化,每個年代都有不一樣的理解。
深具研究精神的劉曉禹,演奏樂曲會從閱讀作曲家與樂曲相關資訊著手,也由不同年代鋼琴的演變進一步解開樂器與樂曲的關係。「我前兩年彈過Pleyel的古代鋼琴,那架蕭邦最後彈奏的鋼琴,它的琴鍵彈起來非常輕,但彈過之後更知道為什麼有些曲子會這樣寫,知道來源肯定有啟發。例如很多問我當時為何在蕭邦鋼琴大賽裡選擇用FAZIOLI的鋼琴?因為我感覺到有點類似Pleyel的元素在裡面。」
音樂家的悲哀是一輩子也不會滿意自己彈的東西
贏得蕭邦鋼琴大賽金獎後,劉曉禹展開鋼琴家職業生涯,四處巡迴在各知名的演奏廳獻藝。他表示:能在這些很棒的場地彈奏,可以親身體驗聲音的比例與關係。「以前都是在學校或狹小的練琴房彈琴,可能彈著彈著就鑽到細節裡、或音量越來越小。就像繪畫一樣,畫一幅小肖像與5米高的畫,感覺一定不一樣,到音樂廳彈奏多了,就會想如何讓聲音傳更遠、拿捏比例變化。」
身為鋼琴家,劉曉禹很少回頭聽自己的演奏,除非是必須聽,但大部分會在評斷自己。他承認,「練琴過程中會有非常enjoy的時候,譬如覺得這段讓我想到什麼美好的事情、或這裡特別動人,有時可以一頁彈個10遍。」彈琴會不會有成就感?「肯定有,但做為音樂家悲哀的事情是一輩子也不會滿意自己彈的東西。」
究竟是什麼讓劉曉禹繼續走在音樂路上?常以音樂來看世界、看人、看文化的他說:「我覺得現代這個社會變化太快、一切都太快,過去可能10年才發生的事,現在一1年就做完。音樂可以讓我慢下來,或甚至在我自己的世界,忘記外界是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