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底,FOCASA福爾摩沙馬戲團將於台南推出《幾米男孩的100次勇敢》,作品顧名思義是以幾米繪本為靈感,馬戲團將搭建28公尺,約莫7層樓高的大帳篷,玩具兵、小丑、月亮男孩…繪本人物將從書本走到現實裡。促成FOCASA和幾米合作的是林懷民,雲門前藝術總監不但是媒人,且是該作品編導。
有嚴重社恐 壓力大想逃
發布記者會上,兩個大咖都到場了,拍照時,眾人推讓誰該站C位,幾米手足無措,抵死不從。訪問中,主持人Lulu每提到他一次,他皆露出慌張神色,搞得LuLu得半哄半安慰地說:「快了,快了,幾米老師,我再問最後一題就好了喔。」67歲男人的反應,簡直像是被媽媽帶去診所看牙的小朋友。

我們的訪問接在記者會後面,他硬是要拉林懷民訪問,我說林懷民訪問過了好幾次,問到沒有話可以問了,但他非常堅持,說:「不管啦,林老師就是一定要在。」好,書包裡拿出一本《幸運兒》擺在桌上,那我就問:「《幸運兒》最後一頁寫說要獻給林老師,為什麼是他?」「 以前畫《微笑的魚》《向左走‧向右走》其實滿容易的,畫《幸運兒》我就從頭到尾的痛苦,第一次體驗到創作的艱難,所以決定要獻給一個創作者,後來想到林老師帶領的雲門,辛苦的路一直走來,他創作的痛苦一定更百倍於我,所以就獻給林老師了。」

也是同一本《幸運兒》,一生鴻運的董事長,偶然長出了一雙翅膀,卻發現生活處處受限,無處可逃,打開180頁,「翅膀衝出手術室,撞破玻璃窗,帶著昏迷不醒的董事長,搖搖晃晃地消失在狂風暴雨中」,畫面是破碎的玻璃和窗簾,沾滿血跡,那是幾米作品中最暴力血腥的一張畫,問他是在什麼樣心情下作畫?「反射我那時候的心境吧,以前畫《向左走‧向右走》《地下鐵》都是亂畫的,沒想到大受歡迎,我變得很忙,很多演講邀約,我不習慣這樣的壓力,很想逃,我記得有個很資深的編輯看到這一張畫,問我為什麼這麼焦慮?我說我不知道,但我進工作室看到前一天畫的東西,我都會先哭完再工作。」我不管問幾米什麼,他的回答始終小小聲的,懶洋洋的,哼哼唧唧,彷彿牙疼一樣。
讀者喜歡我 覺得是同情
繪畫都是插畫家心境投射。人生上半場,他從文化大學美術系畢業,在廣告公司工作12年,1994年,覺得上班沒意思,離開職場,開始為報紙、雜誌畫插畫,畫男人、女人,畫老人、小孩,畫小貓、小狗,「我都叫這些插畫人物『小人』。一開始,我對小人沒有投入感情,他們只是我賺錢的工具。」1995年,他罹患血癌,躺在醫院治療與世隔絕的時間,他瘋狂想念他的小人們,康復後,他為這些小人們編寫故事,注入自己的情緒,畫著畫著,畫出《微笑的魚》,「我第一次新書發表會,出版社找了廖玉蕙,我說絕對不要提我生病這件事,但我這本書獻給榮總醫生,那廖玉蕙不知道是故意,還是裝天真的,就說那你為什麼要獻給醫生?我整場新書發表會都在哭,哭到不知所以。住院化療的時候,醫生擔心感染問題,朋友來探訪,我只能把窗簾打開,隔著玻璃,向他們招手,那個玻璃缸的魚就是我自己,我孤獨地在魚缸游來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