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僵住。半响,母親開口。從此,世界破了一個大洞。」母親說,來幫傭的女人已婚,還帶了個小女孩,傭人懷了父親的孩子,生下平路便離去,母親給了女傭一些金飾。懷胎十月期間,一家子從新竹搬到高雄躲起來,女傭怕人知道懷孕,母親怕被發現並無懷孕。
和善體貼 宛若仙女
但,母親偏不告訴她生母下落。接下來長達2年,「每一回,說到你最想聽的地方就住口,母親一句不多說…彷彿意志的對決。」
學科學與數學、沒有宗教信仰的她四處求神問卜,甚至找了乩童。「因為我一點辦法都沒有的時候就…好急喔,非常的急,甚麼都做了。」她說話不只慢且溫軟,不時有著小女孩般撒嬌或無助口吻,令人想到她在書中所寫,自己刻意長成與母親不一樣的女人。
母親愛在人前展現歌喉,她便從不唱歌。母親極好強,我們所見的她則是個懂得示弱、令人憐惜的女子。母親自我中心、不懂與人相處,平路待人體貼周到。同是作家的好友廖玉蕙就形容:「她說話細聲,和善體貼,連我的小孩都很喜歡她,大家叫她仙女阿姨。她到一個場合,如果看到角落有人落單,她會走過去跟那人講話。她EQ也很高,即使抱怨都是微笑著吐苦水。」
回到乩童。那天平路去現場登記排隊給乩童診斷,輪到她時,「他第一句話就是『你有官印在身,你到這邊要做什麼?』他沒有可能認得我,很奇怪,你就會很相信,因為他好像看到了一些什麼你沒有看到的事情,最後他說,母親已經過世。」乩童準嗎?她說,算一算,時間差不多。
在她得知身世之謎的第三年時,連她的學生都來到香港,陪平路的母親聊天、探話。學生終於問出一個男性名字,應是生母的丈夫。透過戶政機關追查,只有幾個地址,學生來到其中一處,一名年輕女子應門。女人敏感,年輕女子悄聲請學生上樓,打開電腦檔案照片,學生一看,簡直恩師平路的複製人。女子是媳婦,那天公公在家。媳婦轉告丈夫、即平路的弟弟,弟弟大驚,與平路相約診所鑑定DNA,結果機率是99.99%。
心疼生母 滿懷想念
我弟弟後來告訴我,其實他看到我的第一眼就覺得不用驗了。」歷經3年,平路終於找到生母的家人:同母異父的一個姊姊、三個弟弟,無奈,生母於1年前忽然腦溢血過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