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德州,聖安東尼奧,美以美醫院。醫療長艾珀比(Jane Appleby)向媒體公布的影片中,描述了一名病患「令人心痛」的臨終遺言。
她說這名30歲的男子坦承自己參加了一場「武肺派對」感染致命病毒,他在病榻上跟護士說:「我想我錯了,我以為(武漢肺炎)是個騙局,並不是。」
這個地方媒體的報導很快成了美國全國性的新聞。包括盛名在外的紐約時報也夾議夾敘做了評論報導,最後不忘引述醫師說法,批評這種派對「危險、不負責任、有致命危險」。
不過,這場派對真的發生過嗎?《Wired》記者艾德曼(Gilad Edelman)最近一連兩篇報導對它的真實性提出質疑。他注意到,媒體對這類武肺派對的消息似乎都有個共同模式:它的消息來源必然是某個政府或醫療部門的人員,他們轉述相關事件的非第一手訊息;新聞都是由地方媒體率先報導,隨後被全國性的大媒體轉發而放大了效應,但新的報導鮮少提供更多的資訊。
舉例來說,更早之前在網路瘋傳的新聞是阿拉巴馬的大學生刻意找確診病人一起開派對,參加者還押彩金,看誰先「中獎」染病就可以把彩金拿走。包括美聯社和CNN都報導了這個新聞,報導內容不乏對美國南方佬和愚蠢大學生的刻板描述。不過如果細看新聞內容會發現,它的消息來源是來自該州一名杜斯卡洛薩市議員的評論,而他的說法並沒有提供任何實質的佐證資料。
艾德曼說,他第一次提出質疑的報導刊出之後,阿拉巴馬大學的學生報刊登了一篇文章,說一個當地提供武漢肺炎檢驗的醫院醫師「證實傳言是真的」。於是艾德曼訪問了這名皮藍塞提(Ramesh Peramsetty)醫師,結果他說關於派對的消息,是從與病人有直接互動的臨床經理漢娜(Jerri Hanna)口中聽來的。接下來,漢娜又說她的消息是來自另一個同仁。這名不願透露姓名的同事,則說她又是從另一個同事口中聽來的,但她已記不得是哪位同事。
「傳言並沒有被證實是真的」,艾德曼的結論說。
德州的故事大抵也是如此。一個已經死亡無從查證的病患,告訴了某個護士,這個護士再告訴了醫院的其他人。
其他轉述這個消息的媒體似乎也無意對事實追根究柢。他們的新聞標題截頭去尾省略消息來源,更為新聞增加了加工過的確定感。例如ABC News的網路標題是「三十歲男子死於武肺派對,誤信病毒是『騙局』」。
艾德曼說,這並不是說這些官員民代或是醫療人員說謊。所有的故事經過轉述,必然可能出現異變或扭曲。而且生死大事原本就不應該輕忽,如果醫護人員聽說了某個值得警惕的故事,在轉述時他並沒有非得去查證消息真假的義務。畢竟他們出發點是苦口婆心要大眾注意病毒的嚴重性。
不過,艾德曼也不忘補充說,真正有義務必須做好查證工作的是報導的記者。他說,網路上關於武肺派對的新聞報導數以百計,但是他沒有看到任何一個報導裡有人告訴某位記者他自己參加了、或是目擊了一場武肺派對,也沒有任何報導提供關於派對的IG貼圖,手機影音,或螢幕截圖。
這並不是說武肺派對是個騙局,我們並不能反證不存在的事情。也許確實存在著未曾被報導的武肺派對。但是艾德曼認為在如今媒體和科學的公信力都嚴重動搖的時刻,光是要美國民眾接受一些沒有爭議的事實就已經夠困難了,新聞記者和編輯做到盡職的調查之前,不應該只求煽情聳動討好觀眾,而轉發缺乏實質內容的傳言。
參考資料:Wired, Rolling Ston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