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提要
汀州路一段發生超商搶案,兩名歹徒持槍犯案。薛博澤成功制伏一名搶匪,另一名戴佩佩豬面具的搶匪突然開槍,一位員警中彈。佩佩豬逃逸,薛博澤展開追逐。搶匪騎車遁逃,機車卻爆了胎,薛博澤可有機會追上對方?
真是天網恢恢。
薛博澤暗自振奮著—事後調閱監視器,才恍然發現原來搶匪的機車是被附近的遊民給戳破的。事實上,這個遊民因為刺破這社區的輪胎已經進出過派出所好多回…儘管他的前妻老早就搬離了這裡。心有不甘的他,至今仍認為這地方住著破壞他們夫妻感情的小狼狗。
佩佩豬當機立斷棄車,相當狡詐地藉機將機車往追趕上來的薛博澤身體一把推去。
「操!」終於,薛博澤也不得不飆上一聲髒話發洩這口堵在胸腔的悶氣—憑著這股怒火,他居然閃也不閃,一把扛住那輛朝自己倒來的機車,一鼓作氣往旁邊一掀,機車隨即像山壁落石那樣往一旁翻滾過去。
趁著這個空檔,佩佩豬又消失了。
薛博澤連忙跟上。
「咦?」隨著迎面而來的光亮,薛博澤不禁遲疑一聲。
也難怪他大為詫異—他們離開了錯綜複雜的巷弄。
佩佩豬踩著那雙限量版球鞋在紅磚人行道上瘋也似地手舞足蹈蛇行著,鈔票和硬幣從他手上的塑膠袋不斷飛揚掉落,漫天紙張拉出一道道半圓弧劃破空氣、伴隨叮叮咚咚中頭獎般此起彼落的清亮聲響…
很顯然,搶劫已經不是他最大的目的。脫逃才是。
「這傢伙在搞什麼鬼—」
然而,看在警方眼裡,佩佩豬乖張荒誕的行徑根本是最大的挑釁。
薛博澤告訴自己:說什麼都非得親手把那傢伙逮住不可!
陷入沉睡的城市,眼前是人車皆無猶如非洲大草原的平坦馬路,兩人就此展開了一場你追我跑的追逐戰。
這是決一勝負的最終殊死戰。
很好。這下子,他肯定跑不掉了。
人貴自知。比起那些雞鳴狗盜之徒,薛博澤知道自己較不擅長打游擊式的巷弄戰…不過,一旦戰場換成寬敞開闊的空間,那勝算可就不一樣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還有支援。
情況慢慢回到自己的掌握之中,有了餘裕以後,薛博澤重新打開警用無線電的開關。
「這裡是永椿102。」
「薛、博、澤!」聲音爆出—無線電滋滋滋滋一時間發出大量雜訊像是快炸開似的。
雖然看不見對方的表情,不過,光聽聲音,薛博澤可以想像怒吼出自己名字的于晴華此刻表情有多麼猙獰。
「配戴佩佩豬面具的搶匪現在就在我前方,大概再30公尺就能追上。」
或許是面臨生死交關的緣故,佩佩豬的體能比想像中好。
從方才匆匆一瞥的印象判斷,中年大叔巧虎的年紀約莫50出頭,髮量稀疏近乎半禿,額頭正中央位置還長了顆令人聯想到佛陀白毫那又紅又腫在成年人臉上不多見的青春痘。通常同夥之間的年齡不會相差太多,特別是搶劫偷盜等需要高度緊密性—也就是講究信任感的犯罪類型。
或許是平常多多少少有在運動,游泳、籃球之類的—穿著運動薄外套的佩佩豬目測比自己矮將近10公分,也就是說,大概175公分左右,看起來手腳又細又長,身材雖然偏瘦,卻不至於乾癟,而是附著些許肌肉、勉強搆得上是精實俐落的體格。
這麼一觀察,總覺得自己正在追趕的不是佩佩豬,而是一隻蜘蛛。
薛博澤沒有出盡全力奔跑—用不著這麼做。大多數罪犯跑著跑著跑到最後就會自己放棄。
他已經可以勾勒出對方氣力放盡癱瘓般呈大字形仰躺在地的模樣。
並不是不想盡快將搶匪逮捕歸案,而是,從先前的情況可以發現:必須避免對方狗急跳牆。
這也是薛博澤沒有把對方逼太緊,而選擇從心理層面逐步施壓的主要原因。
「目前的所在位置是泉州街,剛過林家乾麵。」由於無線電的GPS定位系統開著,勤務中心肯定老早就掌握了自己的動向。因此,這番話是說給前來支援的同仁聽的。
逃吧,你再逃吧─人可以逃到哪裡去呢?
望著佩佩豬的背影,薛博澤心裡說著,可是說著說著,忽然像是在對自己說話一樣。
「收到,我們這邊立刻出動。」出聲回應的,是此次行動中頭一回出現的男性聲嗓。對方接著補充道:「這裡是永椿501。」
從永椿500開始是泉州街派出所的代號。
作者簡介 游善鈞
曾獲優良電影劇本獎、拍台北劇本獎、林榮三文學獎、聯合報文學獎、時報文學獎、周夢蝶詩獎等獎項。
已出版長篇小說如《完美人類》《神的載體》,短篇推理小說集《大吾小佳事件簿:送葬的影子》,詩集《水裡的靈魂就要出來》。全新長篇小說《瞬間正義》將於10月5日上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