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製開演那天,羅曼菲因肺腺癌過世。黃翊說:「那天清晨,我夢到曼菲老師在一間教室排練,我在幕的後面聽到她的聲音,她在數拍子,在跟學生講話。我拉開那個布簾走向她,她跟我說,黃翊啊,你怎麼了?是不是有人欺負你?這句話講完以後,我醒了,她就消失了。我的眼淚流滿了整個枕頭…」
羅曼菲牽線 入雲門再與庫卡走向全世界
連重述都沉重。談到羅曼菲,黃翊就不行了,用手指試圖抹去眼角的淚,終究抵擋不住,聲音從哽咽到消失,最後無預警起身走出鏡頭,重新收拾自己。
恩師厚愛黃翊,黃翊也沒有辜負恩師。從嘉義到台北,從看見殿堂到走向殿堂,2007至2014年,黃翊為雲門二團編了9支舞作,變成「可怕的孩子」後,舞蹈家許芳宜也向美國《舞蹈雜誌》推薦他,入選當年25位最受矚目舞蹈家名單。2012年,《黃翊與庫卡》誕生,他又走向世界,至今全球巡演78場。《紐約時報》說他「給了庫卡生命。相對於《瓦力》的純真與懷舊,黃翊的神奇之處,在於竟能讓觀眾將自己投射在機械上。」
生活即工作 9年編19支舞都沒休息過
如機器人運轉,黃翊簡直閒不下來。他自承,巡演一場的酬勞,可以活1年,他等於獲得了78年的財務自由,「不要搞(舞)團我就財務自由了。但這是一個選擇。」他選擇忙。2013年,他申請到亞洲文化協會獎學金100萬元,半年內花完,不要求任何回饋。林懷民提醒他去生活,不要做任何工作,黃翊說:「我一開始還不知道什麼意思,我的生活就是工作啊。」細數從2004年編舞起,9年他編了19支舞作,彼時林懷民對他說:「你很努力,都沒有休息過。」
他是完美主義者,舞團的初代成員林柔雯就說:「他對作品要求非常高,剛開始合作,可能1分鐘我想了20個動作,但最後留下來只有2個,或是他就說:『嗯…你再想一想。』」完美主義者的脾氣如何?林柔雯說:「他工作沒有太多情緒,如果發脾氣,應該是跟庫卡工作時,我們忘了安全性的問題。」另一位初代成員胡鑑也說:「一開始只有黃翊能碰機器人,一樣是安全問題,因為程式是他自己寫的,速度什麼的,只有他知道。」
關於庫卡,胡鑑說得最直白:「已經快跟我們成員一樣了。」那自然也是我們最好奇的事。編程和跳舞,是理性與感性的差別,但黃翊左右腦開弓沒障礙,也可以花10小時坐在電腦前,只為寫1分鐘庫卡的動作。
編舞家賦予機器生命,更視其為重要夥伴,或者投射,在舞台上創造出另一個自己。他說:「跟庫卡一起工作,和跟人類工作沒有太大差別。你可以把它想像成是一個很聽話的小孩,你告訴它要做什麼,它就會很乖的照著你的要求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