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提要
素麗喝下鸚鵡血後,眼裡迅速恢復了神。素麗的瞳孔迅速收縮,但速度漸漸慢下來,似乎有個極限,縮不進去了,眼球一抖一抖的,東毅在一旁看著這整個過程,一開始只感覺有趣,卻因汪昊的神情而逐漸擔憂起來。舌腹像長著菌斑一樣有凸起的黃色舌苔,舌體的兩側是暗紫色,汪昊說:「暗沉的地方是腎區,代表媽媽的腎裡頭還有什麼東西,乍看像是普通的痰濕跟瘀血,但她的脈是鬼祟脈,說明沒那麼單純……」
客廳裡,米色大理石襯著深褐色原木,素麗躺在東毅唯一沒坐過的高級沙發上,一旁,桌上擺著一個打開的皮袋,裡頭用黑色束帶綁著一綑一綑的細長塑膠管,汪昊從中抽起一支大約8公分的塑膠管,從裡頭取出細細的東西。
「等等可能會有點不舒服,妳就盡量放輕鬆。」汪昊彷彿在宣告什麼似的,「至於你們,雖然可能不會用到,但有些穴道不方便你們在場。」校長立刻點頭,領著子女上樓去了。
東毅一動也不動,堅定看著汪昊。
「你沒關係,過來吧,反正你就是從那裡出來的。」
東毅似懂非懂地靠上前,這時他才看清楚,展開的皮袋裝有長短不一的鋼針,各用一個塑膠管包著,一旁有一小坨濕棉花,包裡還有一大堆瓶瓶罐罐。
「怎麼樣?你想學嗎?」
東毅拚命搖頭,汪昊則根本沒有要管東毅的回應,凝神看著素麗,左手壓在素麗左臉上,拇指掐進人中,右手的鋼針朝著腦門微微斜上,尖端抵著凹陷處,在素麗吐出下一口氣時,整支針順著吐氣的節奏刺進去,但奇怪的是,東毅感覺汪昊輕鬆得就算把手放開也能繼續進針,那針像是被腦門渴求地吸進去一樣。素麗雙眼皺了一下,看起來還能忍受不適。
汪昊接著抽出兩支短針,抓起素麗的右拇指,提著針的手迅速向內抖了一下,針尖便刺進素麗的指甲旁。
「哎!」
素麗不小心叫出聲來,似乎覺得有些不好意思,身體因為緊張繃了起來,汪昊輕搖她的身子。
「沒事,放輕鬆。」
素麗深呼吸,汪昊繼續抓起素麗的左手拇指,說:「咳一下。」
素麗咳嗽的瞬間,針若無其事地扎了進去,大概是有後勁的痛,素麗一臉皺,看汪昊準備脫下素麗的髒襪子,素麗趕緊開口說:「老師,我好像好一點了,謝——」說到一半,素麗又把話吞了回去。
「不用客氣,但還沒完。」
此時,汪昊的動作速度加快,好像在跟什麼人搶時間似的,對準素麗右手腕內中心的位置,朝著掌心,一針又塞了進去。
「啊呀!」
東毅嚇得跌到地上,才確認這個聲音是從素麗嘴裡發出來的,素麗的下顎用超乎常理的方式開到最大,就像東毅在百科全書上看到的恐龍怒吼,然而儘管叫聲凌厲刺耳,素麗卻只有脖子以上能動似地,身體還是平靜地躺著。
一旁,汪昊竟絲毫不受影響,接著從左手施針,針一捻轉,那叫聲便像被拔掉插頭的電風扇一樣無力地緩了下來。汪昊回過頭,看見東毅還坐在地上,驚魂未定地喘著氣。
「怕可以先回家。」
汪昊拿出打火機,點火後在針上來回燒了幾次,直到針體通紅,接著迅速刺入穴道,又立刻抽提出來,在素麗兩側的外腳踝下來回刺了好幾次,而素麗毫無反應,看來已經暈了過去。
汪昊接著把素麗翻到側面,扶著素麗的頭準備從後腦勺進針,這時東毅也貼上前,幫忙扶著媽媽的腦袋。
汪昊的針灸很不尋常,東毅緊盯著汪昊的動作,當細細的針從媽媽後腦勺往下巴鑽去的一瞬間,他自己的眼前卻瞬間一片漆黑,室內停電了,汪昊這一針下在媽媽身上,室內也同時斷電。東毅背脊的寒毛全豎了起來,一瞬間以為自己是不是突然瞎了,過了2、3秒後,眼睛習慣黑暗,東毅才又能看見。汪昊在黑暗中還在繼續動作,東毅看見汪昊把針從管裡取出,此時微弱的月光從雲層裡透出,穿過窗簾,微微籠罩在3人身上。
這時,汪昊已經提起下一支針,朝著素麗的耳垂下,右顎關節的頰車穴刺入。
「停下。」是一個低沉得不像人的聲音,要不是東毅扶著素麗的頭有些微震動,搞不好會以為這個聲音是直接對著自己的腦袋說話。
這是誰?不是媽媽吧?為什麼會用媽媽的嘴巴說話?令東毅更疑惑的是,汪昊顯然也聽到了,卻毫無反應,提著下一支針繞了過去,準備往另一側的臉頰進針。
「叫你停下,這不關你的事。」又是那個聲音,東毅聽著渾身起疙瘩,但完全不敢把手拿開。他怕得把眼睛閉起來,知道這一定不是什麼好東西,只希望這一切能趕快過去。
「不用裝了,就憑你這種貨色,該往哪去往哪去。」
「再繼續,我就要帶他走。」
東毅好像被點名一樣,驚恐地睜開眼,這是東毅第一次看到汪昊停下動作。
作者簡介
孫明立
1992年生,台北人,師大心輔系畢業,除了看似現代與科學的訓練之外,高中開始學佛、接觸中醫、五術與太極拳,並在其中感受到安定。喜歡亂拍式攝影並自稱狂放,喜歡自創菜色並自稱新中華一番,對於階級感受強烈且不相信善良可以改變世界,但卻是唯一能堅持的品德。作品《神醫》獲文化部青年創作獎勵補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