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部最大米商、摩鐵大亨「紀氏源豐集團」老闆紀竹林的長子紀水樹,1997年9月15日獨自在台中沙鹿街上吃肉圓,結果被2名假冒刑事警察局幹員的歹徒押走。當年負責偵辦此案的刑警蕭家成(現任台中市保安警察大隊中隊長)告訴本刊:「一開始紀家以為大兒子自導自演,後來綁匪奪命連環叩,打了三十多通電話恐嚇勒贖,他們才驚覺兒子可能真的出事!」
蕭家成說,當年行動電話剛開放,只有中華電信一家,門號是090開頭,警方對這新玩意兒的監聽技巧還在摸索中,而且那時候的「黑金剛」手機,一支可拷貝100個號碼,綁匪每打一通電話,就換一個號碼,警方根本無法鎖定綁匪行蹤。
指定贖金 丟垃圾子車
有幾次綁匪用公共電話打來交涉,警方鎖定發話位置,派人趕赴現場,綁匪已不見蹤影,雖然採集了一堆指紋,但一無所獲,加上當年監視器很少,辦案人員總是落後綁匪好幾步。
一開始歹徒勒贖5千萬元,經討價還價,降至2千萬元,紀家答應付錢,警方傾全力要在交付贖款時鎖定歹徒,等肉票獲釋再一網打盡。蕭家成說,現場分成行動組、攻堅組、埋伏組,由刑事組長張根旺指揮,一名綽號「黑肉」的偵查員負責陪紀水樹的太太交付贖金。
綁匪指示紀妻前往台中科博館附近,命她將贖金丟進垃圾「子車」中,因綁匪沒更換電話號碼,被警方鎖定位置,沒錯!對方就在垃圾子車附近。
依照當年警察的辦案手法,贖金「丟包」之後,就是等著綁匪現身拿錢,然後抓人、偵訊,查出肉票藏匿處後攻堅、救人,但紀水樹可是千金之子,家屬一再交代平安最重要,因此警界高層下令,即使綁匪現身,也只能監控,務必確認肉票安全,才能動手抓人。
挖洞取款 下水道遁逃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蕭家成發現,綁匪發話位置距離張根旺約200公尺,但埋伏在隱密處的組長,怎麼搜尋也找不著可疑的對象,過了半小時,還不見綁匪取款,難道警方的埋伏被識破?不敢來拿?不對啊!如果是這樣,對方應該會指示家屬換個地方交錢才對。此時,張根旺詢問黑肉:「垃圾子車有底盤吧?」黑肉回答:「有啊!上面還有樹葉,丟包時我還聽到『咚』的一聲。」
張根旺憋不住了,決定瞧一瞧,結果發現錢不見了!原來,綁匪在垃圾子車下方挖了一個洞,用鐵絲綁著底盤,洞口對準下水道的人孔蓋,丟包之後,綁匪像忍者龜一樣,從下水道鑽出,解開鐵絲,伸手取走贖金,然後從下水道遁逃。
這招「忍者龜大作戰」跌破警察眼鏡!專案小組進入下水道查看,發現下水道直徑超過2公尺,十分寬闊,警方研判,綁匪在科博館附近取款,之後在地底下走了約5公里,直到篤行路才鑽出下水道,最後消失得無影無蹤。
2千萬元被拿走後,紀水樹很快獲釋,而且他很機警,臨走之前,綁匪大方給他2千元搭計程車,而他用指尖捏著鈔票一角,把完整、沒沾到自己指紋的鈔票交給警方,透過這2張千元鈔,警方確認綁匪是徐偉君及顏連卿,但2人取得贖金後,立刻潛逃中國大陸。
警方調查,2人以「忍者龜模式」取款並非第一次得逞,1995年,他們犯下的「謝有程綁架案」,手法如出一轍,只是垃圾子車換成一個挖了洞的紅色鐵箱子,綁匪同樣從下水道遁逃。1998年,刑事警察局委請大陸公安逮捕2名綁匪,並透過紅十字會將人引渡回台受審,全案宣告偵破。
二次被綁 約橋下交錢
不過,紀水樹的災星還未退!2000年4月3日,他騎腳踏車巡視米倉,結束後停妥腳踏車,身後突然出現一個人,用手指抵住他的背部,假裝持槍,喝令他走向路邊一輛轎車,然後打開後車廂,要他自己躺進去,紀水樹就這樣被人單槍匹馬,以虛張聲勢的手法押走。
有了第一次的經驗,家屬接到電話,俐落殺價,談妥交付300萬元贖金,警方獲報,同樣派幹員黑肉陪紀妻付贖。綁匪將紀妻引導到台中郊區,在烏日、南屯等處兜圈子,等到天黑了,又命紀妻開車到一座橋,要她把錢丟到橋下。
蕭家成說,橋下是乾涸的河床,但距離橋面有50公尺,雖然夜色很黑,但黑肉似乎看到有人騎著機車,疑似等待「接包」的綁匪。黑肉心想,這300萬元一丟下去,他若跟著跳,不死也重傷,且車在橋上,綁匪騎機車走河床,汽車下不去、追不到,於是拜託紀妻跟綁匪商量,請對方換個地方交款,理由是怕丟包丟不準。
紀妻想都沒想就破口大罵:「你不讓我交錢,我老公會死!」說完,她毫不猶豫地朝橋下丟包,黑肉只能眼睜睜看著綁匪拿著錢、騎機車消失在夜色裡,紀水樹也在隔天順利獲釋。
有過被綁架經驗的紀水樹,記得資深刑警告訴他,被綁時,千萬不要跟綁匪對到眼,否則可能引發對方的殺機,另一方面,要盡量蒐證,能夠抓到什麼就抓什麼,聽到什麼也要牢牢記住,而他被塞在後車廂將近32個小時,眼睛被矇著,在那難以轉身的狹小空間內,他伸手抓到什麼,就往內褲裡塞,等到獲釋後,交給警察。
過期喜帖 警鎖定嫌犯
在這堆證物中,有螺絲釘、扳手、紙屑等一堆雜物,最重要的是有一張過期喜帖,這是綁匪何晉男的叔叔嫁女兒的喜帖,警方透過喜帖鎖定何男,將他逮捕到案,並搜出還來不及花用的贓款264萬元。原來,何積欠賭債,他曾經幫紀家修理運糧卡車的輪胎,知道紀家是鉅富,他本想綁架老闆紀竹林,卻陰錯陽差綁了紀水樹,最後栽在警方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