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平野啓一郎曾獲建設公司邀稿,接觸到林業現場與伐木作業,對此產生興趣,於是前進九州宮崎縣的山林採訪田調,替做工的小人物發聲,寫下《那個男人》。故事描述谷口大祐在伐木林場喪命,妻子里枝卻在葬禮上發現真正的谷口另有其人,她為了找出真相,委託律師城戶章良調查。
小說《那個男人》出版後,吸引許多電影公司搶翻拍權,最終由松竹電影取得,並邀請以懸疑犯罪電影《愚行錄》嶄露頭角的石川慶執導。石川一直關注平野的作品,他來台接受本刊專訪時表示:「平野早期作品偏向純文學,有些艱澀,但近年風格轉向溫柔細膩,其中《那個男人》探討身分認同的問題,對我們這個世代很有共鳴。正當我很享受這部小說時,接到了松竹聯繫。」
石川原先打算兼任編劇,卻在編寫時遇上瓶頸。他指出,《那個男人》看似懸疑故事,但律師城戶尋找謎樣男子X身分的過程,其實也在自我探索。為表現背後更深層的意境,石川決定找《愚行錄》編劇向井康介協助改編劇本。
電影製作時,正值新冠肺炎疫情期間,石川和團隊討論後,希望配樂不要侷限於日本音樂人,試著在YouTube上找尋合適的創作者,發現來自台灣的Cicada。
石川解釋:「我覺得他們的音樂有種水墨畫的感覺,淡淡地融合在畫面裡,很有魅力。這次製作《那個男人》配樂時,也活用這項特色。」
Cicada先閱讀小說再創作Demo,獲日方肯定後,接下配樂工作。因疫情影響,所有討論都透過視訊進行。首先遇上的是「語言障礙」,導演石川說:「不只是說話的語言,音樂和電影的語言也分屬不同領域,我光表達想要的感覺都不容易,更別說透過翻譯。」日方原先有聘請中日文口譯人員,但雙方都認為「音樂語言」的溝通更重要,最後由團長江致潔住在美國、有音樂背景的親姊姊擔任中英翻譯,才順利進行。
沒配樂的電影很像有畫面的書,配樂能強化畫面、帶來新元素。
突破語言和國界的配樂製作,對石川慶和Cicada來說都成為很棒的經驗。石川滿意地表示:「線上討論更容易聚集所有人員,大家也多選在自己的作業空間開會,若決定要修改,甚至可以即時進行,方便許多。」
Cicada曾替陳宏一執導電影《自畫像》配樂,但當時主要由江致潔創作,再由樂團共同演奏錄製。小提琴手許罡愷透露,《那個男人》分配給成員各自創作,再由江致潔統整。江致潔說:「因為我不是弦樂手,各自創作他們更能知道自己想表現的東西。」
此外,最讓Cicada印象深刻的是,著手配樂時,日方已完成影片的拍攝與剪輯,並上好中文字幕給Cicada,同時規劃一個半月的時程,讓日台兩邊都能按部就班完成配樂製作,效率十足。
許罡愷笑說:「我從沒看過沒配樂的電影,很像在看有畫面的書。在我們完成配樂加上去後,我深刻感受到配樂的重要,能強化畫面、帶來新的元素。」
江致潔更讚嘆主要演員妻夫木聰、安藤櫻、窪田正孝等人的演技,「每位演員的眼神表情都非常細膩,創作時我特別意識到音樂絕對不能打擾他們的表演,讓演員情緒先走,再下音樂。」
電影完成要2至3年,可說是挪用人生的時間、投入心血的成品。
繼《愚行錄》後,妻夫木聰再與石川慶合作《那個男人》,詮釋在日韓裔律師,石川對他的義氣相挺滿是感謝。在日韓裔族群在日本身分敏感,石川解釋:「這種角色很多演員不願接演,因為他們必須考量廣告商的反應。這是日本社會的弊病,沒有明確地說不行,但大家會看人臉色。當我對妻夫木提出邀約,他立刻說要演,即使有很多廣告代言,卻更在乎自己是演員,必須站出來發聲,讓我非常欽佩。」
從《愚行錄》到《蜜蜂與遠雷》,石川慶電影備受海內外矚目,這次以《那個男人》二度入選威尼斯影展地平線單元,甚至獲開羅國際影展、日本報知電影獎、橫濱電影節等獎項肯定。石川慶聊到創作的初衷:「一部電影的完成要2至3年,可說是挪用人生的時間、投入心血的成品。我不希望它只是觀眾打發時間的東西,而要能打動更多人、傳到更遠的地方,就算要花點時間才被發現,也非常值得。」
國界不是距離 \導演石川慶
- 1977年6月20日出生於日本愛知縣
- 畢業於東北大學物理系,波蘭洛茲電影學院研讀電影。
- 重要作品
- 2022年 《那個男人》入選威尼斯影展地平線單元、獲開羅國際影展最佳劇本、報知電影獎最佳影片
- 2019年 《蜜蜂與遠雷》獲每日電影大獎、橫濱電影節最佳影片
- 2017年 出道作《愚行錄》入選威尼斯影展地平線單元、獲日本橫濱電影節最佳新人導演獎
語言不是問題\Cicada
由小提琴許罡愷、大提琴楊庭禎、鋼琴江致潔、木吉他蔡巽洋4人組成,2009年成軍,以台灣海洋、高山為主題創作。《走入有霧的森林》入圍第31屆演奏類最佳專輯製作人獎,曾替陳宏一執導電影《自畫像》製作配樂,2022年獲邀替日本電影《那個男人》打造配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