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康,45歲,民防單位避難講師
經實證 只算低分通過
她家對面,正是9月24日被救出、但阿公(乾姑丈公)和阿婆(乾姑婆)不幸遇難的6歲小女孩家。
大水來的時候,康康正在台北,第一時間接收轉播。轉播者是她母親,正一邊跟她通話一邊動作。「我媽一直喊『水來了』,還說她都有拍下來,我聽了忍不住喊:『靠么,妳現在還拍啊!要跑了吧?』但我聽到她說:『外面有洗衣機被沖走了。』發現這是一個Keyword。連洗衣機這種重量都能被沖走,表示水流力道非常強。我立刻叫她把門窗封死,往二樓逃。」
康康的職業是避難講師,母親與兩個阿姨在佛祖街比鄰而居。避難講師家人遇到災難,剛好可以作為一次驗證所學的機會,可惜結果只能算低分通過。「0403花蓮大地震後,縣政府有發避難包,但包括我媽跟兩個阿姨,好像拿伴手禮一樣,翻了翻有啥就丟到一邊,逃難第一時間,她們拿的都是手機。」

康康認為,最大的問題是長輩缺乏防災意識,「不用說戰爭了,就連跟他們宣導地震防災,我爸也會說死一死就好。但這一次光復水災,讓他們發現災難其實是漫長的過程。防災,也是為了讓自己在災難來臨時過得『舒服』一點。」
除了過得舒服一點,擁有防災意識並自救,也能讓救難資源更有效的運用。康康的父母就是活生生的案例。因為有閣樓可躲,加上她平時幫他們囤積的物資,所以救難隊抵達時並未第一時間救他們,而是去救更緊急的人,例如她兩個阿姨。
「避難要記住3個3:3週沒吃東西、3天沒喝水、失溫3小時,都會致命。我阿姨往頂樓淋雨避難,7小時後才被救出,如果災難不是在9月,而是冬天寒流時,又沒避難包裡的急救毯,怎麼辦?」
「災難來臨時,還要記住3個『我』:我是誰?我在哪裡?我要做什麼?」以這次洪災為例,第一個「我是誰」,是為了確認自己是不是高風險災民,第二個「我在哪裡」,是確認自己的位置,是在平房還是能垂直撤離的地點,結合前兩者,才能決定「我要做什麼」:自己是低風險區可以居家避難並儲存物資?還是位於高風險區,必須立刻抓起避難包外出?
康康在災難第二天早上搭火車回到光復,「一出車站,我就看到兩個警察在那,心想該不會被管制了吧?直接問:『請問我可以走進去嗎?』結果他說他們不是這裡的警察,只是因為有長官來巡查,配合下來支援的。我想說:『不管了,我媽還在裡面,還是要去救她。』」
舉己例 防災不再抽象
一路上,她一下避開水流,一下沿高處走,平常只要30分鐘的路程,不知道走了多久,才在中午左右抵達,接出母親。之後幾天,她協助清理汙泥,才想起週六有演講,「本來我很掙扎,要留下來救災還是回台北講課,但後來想到這是很好的經驗:以前講避難都很抽象,現在我可以用家裡災後的照片、我媽媽跟阿姨的故事,幫助學員建立防災意識。」
「災難發生,你可能很幸運,得活很久。如果可以,為何不讓自己舒服一點,度過可能沒水沒電的狀態。」康康的聲音迴盪在空盪盪家中,「現在,我媽開始準備避難包了。」她苦笑說。
在一無所有的屋內,最顯眼的,除了泥流淹過的灰,是一台停在下午3點多的掛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