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們還是獲得機會,看他在隱藏了動保人士的身分後,是否會遇到不同困難?就在拜訪完養雞場後,我們問正要開車離開的人「附近有沒有養豬場?」結果司機大哥說:「我家就有養啊。」
真是太傻了!邀請動保人士到自己的牧場,根本引狼入室。我們開車尾隨,一到現場就看見三隻在空地玩耍的黑毛豬,歡樂得像改判無罪而出獄。真是沒有更好的結果了,朱增宏開心,協會主任陳玉敏開心,隨行的我們也開心,只有主人不開心,說:「門沒關好,牠們才跑出來的……」
此後就是一連串的失言。長得不好看,都是肥肉。生病了我們都自己打針啊。平常都關著啊,哪有可能讓牠們出來跑。陳玉敏主任想丟廢棄的水桶到還圍著小豬仔的豬圈裡給牠們玩,說:「牠們會很開心的!」老闆也說不要,「麻煩啦!」主任又說:「偶爾放牠們出來走走、曬曬太陽嘛。」老闆再度拒絕,「大隻的跑出去就很煩了。」我終於忍不住笑出來,對主任說:「他真的完全不知道你們是誰吔!」主任也笑出來,說:「對!」
被當成來玩豬的觀光客了,而且還是陣仗很大的觀光客,連攝影機都拿出來拍。但老闆依舊渾然不覺,開始不耐,要趕我們走了。「那你們等一下要怎麼把豬趕回豬圈?」拿棍棒打啊,他答。其實算好的了,陳玉敏表示,台灣一般的屠宰場,普遍濫用電擊棒。我想起在記者會上和朱增宏閒聊,動物社會研究會接連曝光蛋雞、母豬的悲慘遭遇,接下來是什麼?牛嗎?「我不會最後只能吃魚吧?」結果他說:「你知道台灣有些養水牛的,牛老了,不好用了,要宰了拿肉去賣前,是怎麼殺牛的嗎?牛太大隻,電宰不夠力,就拿釘子往牛的眉心打下去。淘汰乳牛的話,則是用斧頭。」我不敢再問羊的事。
相較之下,用棍棒打似乎好很多?但還是會痛啊。真是太挫折了。朱增宏卻認為,這些都是可預期的。真正的挫折,其實是流浪狗議題。「你以為很有進展嗎?那是因為狗是同伴動物,就是因為大家太愛狗了,議題反而很難推。大家覺得不能安樂死,要用TNR((英文:Trap Neuter Return,誘捕、絕育、放回原地),但這兩件事根本沒讓流浪狗的處境變更好。有些人在推動TNR法制化,但我們一直反對,結果就變成箭靶。我們很理性去討論,但他們聽不進去。」
我以為TNR是好事,既能避免繁衍,又不用撲殺,為何要反?「我們不是反對,是反對把TNR當成解決問題的唯一方法。你以為把流浪狗結紮後放回去,數量就沒有增加嗎?還是增加啊。流浪狗的生活有因此改善嗎?也沒有嘛。收容所的環境也一樣沒有變好,進去的狗不安樂死,還不是死。我覺得其他議題至少還能看見進展,但流浪狗就是走一步又退一步,走一步又退兩步,因為大家太愛狗了……」
所以太愛也是不行的。動保人士想的,不是只有愛而已。
但身為路人,還是能愛多少算多少。離開前,朱增宏拿起瓦愣紙板,對老闆說,我趕豬給你們看,其實不用打牠們啊。
結果,好不容易趕了一隻進去,我們就被趕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