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次母親節,4個孩子一起去探監,隔著會客室的玻璃,「我記得我講不出話來,電話拿起來一直哭,唉…」她忽然百感交集,止不住米粒般落下的眼淚,趕快轉移注意力,「幹!哪招啊?衛生紙啦,哈哈哈。」
從台東到台北
5月19日,巴奈在凱道的第86天。悶熱的夜晚,她教20多位現場民眾唱跳阿美族古調,學員因笨拙的手腳而笑成一團,她板起臉孔:「你們這樣嬉鬧,其實我的心很難過。」她如此嚴肅,因為教她這曲的部落耆老年初剛過世,部落文化正凋零,孕育文化的土地也正在失去。
音樂是她的出口,小學五年級自學吉他,在台東駐唱,高中沒念完,就因失戀離開台東,四處走唱。「我的人生就是不停地逃亡。」8、90年代,民歌餐廳極盛,帶把吉他就能在餐廳駐唱,不愁吃住。她輾轉流浪高雄、台北、宜蘭、台中,「多是在處理人際和感情的問題,只要覺得悲傷我就想離開,去下一個城市唱歌。」
未滿20歲,她就被滾石唱片簽走,但6年沒發一張專輯。魔岩唱片創辦人張培仁說:「唱片公司要她寫都市裡的生活和愛情,我聽完覺得那不是在她血液裡的東西,她應該回去親近祖先的美好傳統。於是問她,有沒有觀察過原住民族群的處境?」從此啟發她思索自身的原住民身分。
1995年唱片約滿,她進入致力傳承原住民樂舞文化的「原舞者」,「我讀了很多文獻,開始認識祖先的歌,才知道原住民所有生活作息都和土地和自然緊密連結在一起。」她改名「巴奈」。
2000年她和前男友生下1女,獨立扶養,「那時決定生小孩,覺得自己好聰明喔,我不用再逃了,因為有件事你永遠逃不掉了。」她笑,滿頭捲髮也笑。結束情感的流浪狀態後,去年,她才和近年常伴她的男友那布舉行部落婚禮。
懷孕後,她把生命前段的悲傷全放入2000年的首張專輯《泥娃娃》裡。樂評人馬世芳說:「這張專輯正視生命的傷痕,有具黑白色調的寫實氣質。」傷痕來自情感的漂蕩,也來自對原住民困境的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