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年多前,將屆耳順之年的極限運動好手古明政,在跑友群組揪團縱走三百多公里的中央山脈,只有小他30歲的職業越野跑選手周青回應。周青將此行視為鍛練心智的契機,欣然加入,並向2018年合作《透視內幕:棲蘭秘境馬拉松》的導演楊守義提出以影像、文字記錄的想法,開啟《赤心巔峰》拍攝計畫。
楊守義以探討生態、人文、科普題材見長,長期與國家地理、探索頻道合作,2010年成立活水文化公司製作《法布爾昆蟲記》《西拉雅追鷹人》等紀錄片,先後憑《台灣昆蟲驚豔一百》《透視內幕:棲蘭秘境馬拉松》獲電視金鐘獎科學節目獎及非戲劇類攝影獎。
儘管近年華納兄弟與探索頻道合併重整,國家地理頻道也撤出台灣,本土紀錄影片購買需求因而降低,然而台灣500萬登山人口逐年成長,楊守義2年前拍攝的《透視內幕:臺北大縱走》在YouTube觀看次數超過180萬,讓他看好登山題材,入行二十多年首次獨立製作紀錄片。
楊守義坦言:「我很早就想拍一部用第3人稱視角,講述中央山脈的影片。如今有人要以運動挑戰方式呈現,不只企劃迷人、沒人嘗試過,而且只要選對主角,故事自然引人入勝。」
他除了向文化部影視及流行音樂產業局申請「110年度紀錄片製作補助」200萬元,還邀來紀錄片《台灣戰疫全紀錄》製作人廖筱君擔任監製,取得群創光電與玉山銀行贊助跑者與紀錄片製作,3年訓練期間累計投入700萬元。
以古明政為首的跑者團隊,負責制定訓練計畫、組織補給團隊。初期他曾與周青嘗試傳統背重裝、沿途紮營的模式訓練,因無法達到預期的里程與速度,決定改採越野圈盛行的FKT(Fastest known time已知最快時間)方式挑戰,期間要克服天候問題,磨練意志,還得面對COVID-19疫情宣布禁山令帶來的不便。
周青指出:「疫情發生第2年突然宣布三級警戒,我們連爬山都會被人嫌棄,即使周圍沒人,仍被嚴格要求戴口罩,輿論壓力大到令人喘不過氣,因此中斷練習一段時間。」
捕捉2位主角的溝通互動,訓練過程產生的矛盾,人物才會立體。
楊守義負責拿捏上山跟拍的內容,「因為預算有限,重點在捕捉兩位主角的溝通互動,訓練過程產生的矛盾,人物才會立體。一定要在這3年得到完整素材,即使無法成功挑戰也不用擔心。」
期間,身為職業越野跑選手的周青,因已排定比賽行程無法同行,古明政數度自行上山探勘。古明政堅持風雨無阻登山磨練的態度,也與周青相左:「我認為那叫受苦,危險性高,對登山幫助有限,但慢慢了解古大哥的個性,也尊重他的決定。」兩人觀念的差異,在片中隨著挑戰難度升高漸漸浮現。
為節省人力成本,楊守義身兼攝影師,訓練期間每次上山最多搭配2名登山同好參與拍攝,配備的攝影機、腳架、空拍機、穩定器等器材力求輕量化,每人負重15至20公斤,行動調度更靈活。然而途中,楊守義因帶舊傷負重上山不慎摔落山坡,所幸被玉山杜鵑矮灌叢接住保住性命。
2022年10月挑戰正式起跑,考量體能速度與安全,楊守義退居二線指揮協調,由古明政推薦的4位越野選手擔任攝影師。楊守義事前開設2堂、8小時的攝影工作坊,教授攝影概念及訪問技巧,每人手持GoPro運動攝影機拍攝,平均每位攝影師跟拍訪談2天,抵達補給站後,再由另一位攝影師接力。
途中8組補給隊各自從不同路線上山與跑者會合,之中各安插一位隊員兼任攝影師,拍攝隊伍上山過程及跑者進站補給的畫面。楊守義笑說:「其實越野跑者經常自拍,攝影機操作熟稔。」他強調,只要體能好、頭腦清楚就能工作:「很多人上高山身體不適,連機器都拿不穩,技術再好也無用武之地。」
接著楊守義透過群眾募資平台取得400萬元,補足後製動畫及行銷發行等經費。影片結合3D動畫增加可看性,例如開頭的定格動畫,以遊戲闖關概念講解跑者沿途面臨的挑戰;周青的溺水意外及古明政獨攀的恐怖體驗,也以動畫呈現。處理兩人關鍵衝突的方式,則透過訪談搭配動畫補充。
楊守義解釋,「雖然有些畫面沒拍到,但基於敘事的完整和美學,改以動畫描繪主角遇到的情境與內心的恐懼,只是沒想到費用這麼貴,還好靠群募解決。」
此外,楊守義也向國外衛星製圖單位購買台灣地理資訊圖,交由台灣動畫團隊手繪轉譯成3D擬真畫面,除了精確計算山脈峰值比例,還用心刻畫植被、路徑、高山湖泊等細節,還原40座中央山脈百岳山頭樣貌。
我們對中央山脈的認識還不及迪化街,希望透過討論,一起認識自己的土地。
全片依縱走中央山脈的每日行程為架構,穿插之前的探勘訓練與沿途不斷變化的景觀與狀況,過程中可看到2位主角個性專長的差異、關係生變、挫折衝突到和解互助。透過周青年輕世代對事物新鮮、探索的視角,以溫柔口吻旁白,讓觀眾感同身受。
影片上映後,楊守義持續結合座談、公益放映,推廣山岳知識。「我們對中央山脈的認識還不及迪化街,甚至南三段有些名稱不像台灣的山名,希望透過影片和書籍,一起討論中央山脈,認識自己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