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體,身體,始終是身體。藝術家對身體的執迷貫穿創作生涯,1993年,他發表版畫《搜神記》充滿身體的變形。多摺陰穴天尊,大奶夫人、馬頭陰莖郎君……他畫草圖,請蔡康永、鴻鴻、陳克華根據草圖創作故事,他再根據作家的故事雕刻版畫。藝術家自戀,但也渴望著對話的對象,他的作品充滿對照與對話,現實與神話,藝術家與作家,自己與他人,《搜神記》是這樣,《身體圖》也還是這樣。藝術家旁觀他人的痛苦,想像變成受訪者,想像那些快樂悲傷都落在自己身上,他幻想變成受訪者,和受訪者真身互動,那過程,已然是做愛。
身體需要愛,用自己喜歡被對待的方式去對待他人。渴望成為按摩師最私人的動機大抵如此,故而身體圖編號五十五號的匿名自傳,他想像在第二人生中成為按摩師,「宗瑞,55歲,生理男性。大學畢業。三溫暖按摩師。雙性戀。婚姻中。」
那幅畫的創作過程是這樣的:藝術家找來朋友按摩,朋友有異能,觸摸藝術家的身體,能知他的心事,腦海中有圖像,看見小船,看見蜜蜂,問他是怎麼一回事?他說買來的山中有湖,他買了一艘船,生日點蠟燭在湖中飄盪是儀式。被按摩後,他用直覺去做畫,數日後,思緒沉澱後,他用理性再畫一張做對照。
嚴謹的創作與按摩有關,生活中最白爛的糗事也跟按摩有關。有一回去按摩,按摩女力道虛弱,他覺得無趣,跟按摩女說不如我幫妳按吧,按摩女說好,主客易位,皆大歡喜。好死不死警察來臨檢,見此怪現狀不可思議,認為按摩院搞鬼,便把女郎、客人、老闆都抓到警局問話,移送法辦。藝術家出庭應訊說自己是歡喜甘願,並沒有色情媒介在其中,藝術家沒事了,可按摩院慘了,三天兩頭被臨檢,生意也不用做了,只好關門歇業。他慶幸地說:「還好他們不知道我是畫家,不然我就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