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年前,小朱出車禍重傷,初期像植物人,大小便失禁,我夜晚貼著他睡,他一小便、尿布漏了,尿就會溢到我身上。他能張開眼睛,但眼神很空洞。腦傷導致他失憶,忘了怎麼站立、走路、吃飯;忘了什麼是綠色的葉子,忘了什麼是藍色的天空;他也忘了2個兒子,還有我。
【心內話2018】愛在花生殼裡
16歲時認識小朱,我們都是初戀,8年後結婚生子。我不太會做菜,都是他在煮,吵架不管誰對誰錯,也是他先示好。每週我們有夫妻日,選好餐廳就一路從中午聊到晚上。他很寵我,知道我有心律不整加上地中海型貧血,什麼勞累的都不讓我做。
像帶孩子長大一樣,一切從頭教。我撥動他的下巴,引導他咬食物,推動他的雙腳,教他怎麼走路。我沒有醫學背景,開始大量讀腦傷相關書籍,他一有改變,我就做筆記,我還做了相片本,希望幫他找回記憶。我覺得他不會丟下我,我就是這樣覺得。
但壓力好大,我曾靠大量吃冰紓壓。超級寒流下雪那天,我穿雪衣躲在廚房吃冰,嘴巴發麻,我吃不到味道,只想把自己吃到麻痺,吃掉快一桶冰淇淋。小朱是騎機車被撞,那陣子我也很怕聽到機車聲,那像一串鞭炮在耳邊炸開,我會發抖,手心冒汗不敢動。
他的身體慢慢恢復,可是腦傷很嚴重,教他的事隔天他就忘。傷後7個月,那晚我睡得迷迷糊糊,感覺他撫摸我的背:「老婆,妳是我老婆。」我彈起來,跪在床上問他說什麼?「妳是我老婆。」他說了我們的名字,然後又睡著了。我抓著他的手臂,整晚不敢動,一輩子都忘不了那個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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