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人嘸水命」這句話對新任的台北市副發言人黃瀞瑩來說,一點也不成立。去年3月才加入柯市府團隊,7月就因一支《一日幕僚》網路影片走紅,今年1月接任台北市府副發言人:「之前網路很多人罵我,只是空有外表啦,講話不清楚、邏輯不清楚…」「學姊」說話帶有一點「臭奶呆」,字句都黏在一起,即便沒那個意思,但聽起來就像時時刻刻在撒嬌。
「我有在考慮去上正音班什麼的,矯正一下說話的方式。」拍照時,姿勢僵硬,她又自嘲:「我可能還要去上一下教人擺姿勢拍照的課。」又說起自己的服裝打扮太「嘸扮」(台語,沒有架勢),別人穿套裝,自己還是習慣穿牛仔褲。26歲的美女懂得示弱就會得到眾人憐惜,穿什麼、說了什麼都不重要了。
如果台灣政治圈是一個動物園,各政黨單位的發言人是聞到血味就追的猛獸區,而黃瀞瑩卻宛如活在可愛動物區裡的小生物,人畜無害:「我不喜歡上政論節目,每次上完都會被網友罵攻擊力太弱…我現在搭捷運都在看政論節目,看別人怎麼攻擊、怎麼陳述意見。」韓國瑜的小編會罵對方是「噁心的大人」,有參考一下嗎?「我不是這種風格啦。」
在《一日幕僚》受矚目之前,黃瀞瑩也是網路小編,負責北市府的twitter,twitter的使用者多為外國人,所以負責發文也多是對國際宣傳的內容,如果不是因為網路節目而受到注意,她可能一直是一個少人注意到的網路小編。
事實上,在進入市府之前,她第一份工作是網路媒體的市府線記者,剛好遇上2015年的台北市長選舉,負責跑連勝文的競選活動,政二代的連大公子跟外界想像有些不一樣:「他有時行程結束會買宵夜請記者,會跟大家嘻嘻哈哈開玩笑,他高不高興,心情全寫在臉上。」反而是現在的老闆,號稱有亞斯伯格人格:「你有時候不知道他是不是生氣,甚至是不是有在聽你講話,你都看不出來。」
亞斯伯格症時常是個好理由,一樣的話別的政治人物說,是沙豬,換到柯文哲的嘴裡就叫:有話直說。柯文哲在選舉時曾有「女生化妝」的失言風波:「團隊裡每個人就會酸市長:女生沒化妝是怎樣嗎?市長就會像小孩做錯事一樣,聽大家批評。」採訪時,黃瀞瑩才上任3天,還沒遇上市長失言,但她相信:「大家都對我很好,我也能理解記者在工作上的要求,大家不會太為難我。」
失控爆衝的市長配上人畜無害的發言人也許才是絕佳的組合,再多政治的針鋒相對,能看到學姊在電視上說幾句話,好像那些爭端都顯得無所謂了。不過,黃瀞瑩一再強調:「我從小都不是被視為漂亮的女生,頂多只有跑新聞時,因為個子小被稱作可愛而已。」
舊照裡的她是在士林官邸前拍的出遊照,相貌清秀。她出生於台北,父親是商人,母親是會計,家中還有一個弟弟,是一個平凡的台北中產家庭。舊照片是她「正常」樣貌的最後時光,小學五年級開始,她成了牙套妹:「國中還戴那種有鐵絲拉出來,套在頭外面固定,看起來像外星人。」她每天吃飯要在眾人面前拆牙套,覺得別人時時刻刻都以異樣的眼光:「雖然沒被嘲笑,但回家就會哭。」
高中時接觸了網路影片剪接,開始對記者工作感到興趣,加上喜歡棒球,立志要當體育記者:「我畢業投了好幾個體育記者的工作,都沒回應,最後是有人介紹當了政治線記者。」當記者,最開心的可能是她的父親,父親年輕時也有記者夢,女兒上大學還充滿好奇心跟著去學校看攝影棚、剪接室。甚至,黃瀞瑩進了柯市府,父親比女兒還投入:「晚上回家,我爸會把一整天對市長的表現發表評論分析,我都想,下次叫政論節目發你去好了。」
父親對女兒甚感驕傲,常自我介紹:「我是學姊的爸爸。」黃瀞瑩邊說邊笑著搖頭。問她可曾有跟父親溫暖的相處經驗?結果她卻說了這段經驗:「我在英國念書,很想念台灣的零食,叫爸爸寄,他寄來了一整箱,結果全是他自己愛吃的豆干,我交代的全沒買。」聽起來兩光,卻帶點溫暖的喜感,一如黃瀞瑩作風。我們向她要戴牙套的舊照,她先是說好,後又支吾說找不到,最後帶著歉意的口吻:「抱歉啦,無名小站上的照片都不見了…後來我搬家,照片也都不知道搬去哪了。」
人畜無害的小可愛通常是以退為進求得生存,政壇上可能也得是如此:「團隊有人開玩笑,妳這麼紅,乾脆出來選立委啦,我怎麼可能啦,我難道要跟選民說:喔,你好,我是一日幕僚的學姊,請投我一票嗎?」搞不好真的會選上啊?「不行啦,立委是中央層級,選上我才不知道要怎麼辦?」我們在市府12樓的通道拍照:「以前當記者都在四樓,沒什麼機會上到這裡…可是這個通道你不覺得很恐怖嗎?沒什麼人,往前走的時候,都不知道有沒有人躲在後面?」有那麼片刻,這番話聽起來像是政治生活的隱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