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曆初一,廟裡氤氳香煙繚繞,殿前神案擺滿供品,除了常見的水果、餅乾,還有多袋印著「福隆粩」3字的顯眼紅色包裝,這是福隆製菓的麻粩,不少桃園人從小拜到大、吃到大的傳統米果。農曆10月起訂單都會滿載至年後,除夕前門市更是人潮爆滿,在地人開玩笑說店址所在的小路根本該改名「福隆街」。
「我們什麼都自己來,花生粉也是買生花生炒香再磨粉。」第二代老闆蔡清坡雖已74歲高齡,但說話中氣十足,站在產線旁當總監,看著2個兒子用父親傳下的手法,做出三代不變味的美食。
「中國也有類似的東西,但台灣的麻粩是用阿拉咧(あられ,日本米果)改的。卡早阮有親戚在台北做,我爸跟他學。因為米果是硬芯,最早的福隆粩比較硬,結構扎實,阮老爸後來改良做軟芯,吃起來才比較鬆。」
所謂菓心是用圓糯米磨成粉、狗蹄芋搗為泥,混合蒸熟至麻糬狀態,切塊、日曬至少一天。「菓芯入油鍋,先用一百度的低溫油浸乎膨,再用近200度的高溫定型,之後裹上麥芽糖和白糖混和熬製的糖膏,再加上各種粉。」蔡清坡幾句話說完的製程,實際操作卻相當累人。
熬著棕色糖膏的大鍋前,3代次子蔡昆哲一手大漏勺、一手大湯勺不停翻拌,幫炸好的菓穿上均勻糖衣,太厚,口感會過硬,太薄,粉就沾不上;撈起後交接給弟弟蔡文哲,幫菓上粉,最終送入仿若洗衣機內槽的機器裡,脫去多餘粉類。蔡清坡得意地說:「這我設計的啦!不然會篩到手壞掉。」剛出鍋的招牌花生粩,香氣濃郁,一口咬下,軟綿膨鬆,不黏牙也不膩口,莫怪作家宅女小紅多次在粉專大力推薦。
「『福隆』是我爸爸的字號,以前的客人都會說『福隆ㄟ麻粩』,後來才取名『福隆粩』。」蔡清坡的父親蔡新登1917年生,原在桃園火車站附近開南北貨店,一次出門採購,身上8千多元被偷走,「後來厝裡嘸錢,阮老爸去台北跟親戚拿米果、麻粩來賣,賣得不錯,親戚就教他怎麼做。」
蔡清坡身為長子,從懂事開始就在幫忙,初中畢業正式成為副手,「我讀冊沒有很厲害,做這個至少可以溫飽。」舊時老人言「吃麻粩,吃到老老老(意即長壽)」,吉祥寓意讓神桌上幾乎少不了麻粩,蔡家自產自銷,生意不差,只是淡旺季落差極大,「除了初一、十五、過年、天公生…,其他時間沒什麼客人,我爸就去幫人拖車、做工。」
80年代蔡清坡開始當家,之後20年,除了在自家雜貨店小賣,也轉型做批發,慢慢打出名號,一度還和萊爾富合作。2001年,他花了700萬元買下現址的工廠改建,兒子蔡昆哲與蔡文哲陸續回家幫忙。
蔡昆哲今年47歲,和弟弟都是海專畢業。「看2個老的自己在家裡做,怎麼忍心!也知道我們不接,這種傳統的東西就斷了。」他做過鈑金、補習班導師、物流司機,但只要到了過年、7月半,就得提辭呈,「不好意思說家裡做生意要幫忙,想各種理由,連阿公過世都拿出來講。」小他4歲的蔡文哲乾脆些,當完兵、做過一份工,就果斷回家。
只是麻粩的淡旺季依舊明顯,淡季時他和弟弟就到父親與叔叔合開的工廠送貨,之後2兄弟結婚,家裡增加新成員,蔡清坡決定開設門市,希冀收入能更穩定。
2代人一起打拚,難免意見不合,產品包裝就讓父子吵翻天。早年麻粩都是客人夾幾根放進塑膠袋,秤重銷售,約莫7年前,蔡昆哲看見趨勢,決定使用設計過的夾鏈袋,「我們想走品牌,那就要有包裝。」他先斬後奏,花了20萬元,訂了1噸重、3萬多個夾鏈袋,「那一批袋子3年多才用完,我爸罵得要死。第二批1年多就用完了,因為消費者開始有衛生概念,也有人買來送禮,這樣比較漂亮。」
父子鬥嘴是日常,比起哥哥,蔡文哲講話更直接,「我很討厭炸菓的時候我爸在旁邊,他會一直唸。」看似抱怨,卻也是擔心父親又想自己來。2兄弟真正掌杓油炸、裹糖其實是這2年的事,2021年蔡清坡突然心肌梗塞,送醫裝支架,之後2兄弟就勒令父親不得再進廚房。
製程又熱又累,父子3人都試過以機械代替人力,可是成品總不符期待。蔡昆哲與蔡文哲只能邊做邊看,「慢慢來,反正我們都還年輕。」未來的路還很長,他們會努力讓這傳承逾70年的古早味不失傳,讓客人「吃到老老老」。
福隆製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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