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善單是VIP,出入拉斯維加斯都靠專機接駁,一般光進貴賓室至少要有200萬美元身價、每場百家樂規定下注一把5萬美元以上;接待者需簽訂保密條款,貴賓室內也不能拍照,陳先生說:「只要沒在賭場犯法,就算貪官汙吏把貪汙的錢拿來揮霍也沒人可管,輸錢也不會拒絕他來,反正跑不掉。」疫情期間,曾有黑衣人到緣道觀音廟索取賭債,就算法院已經判決確定李善單需償還德晉博彩中介股份有限公司近港幣6千萬元,「但大家從沒想過去求證,李善單還會要求信眾不要點擊相關新聞製造流量,不要被影響。」H先生說。A先生補充,他後來才得知蓋廟是為了要求信徒奉獻,部分捐款的確用以蓋廟,但他所見多數卻被用來賭博,「他每年去拉斯維加斯及澳門至少3次、澳門有時每月去2次,光賭場負債就超過10億元。」
投資香華天 學員借錢買
中研院民族所副所長丁仁傑於1998年時曾研究緣道觀音廟。他指出,新興宗教的修行特別關照情緒、感受及身心靈合一,新興宗教對「自我」為修行中心的看法,與台灣經濟成長、都市化而形成的中產階級現象有關,比起過去農村社會,因財產、專業、生活空間等因素,使人更加重視「自我整全性」;但傳統社區瓦解、舊有權威體制也養成台灣人比較不願意透過政治程序處理與思考問題,使人將精力與焦點放在自我修行上。這樣的狀態,讓信徒成為李善單各項投資的受害者。
2003年5月,李善單成立「香華天股份有限公司」生產「能量精華保養品」,取名「金剛團」,H先生與兄姊都參與,「李善單說弘法要蓋千手觀音廟,需要很多錢。我們覺得那是幫助他有收入。」但加入要繳幾十萬元報名費,每月有囤貨壓力,產品又始終走不出同溫層,「最後我們只好去借錢。」2004年,李善單在比佛利山莊開設香華天旗艦店,並於4月進駐SOGO百貨公司,「因為推不動,才想走專櫃路線,但也是動員學員排隊消費,甚至因為可以刷卡,讓學員吃緊的債務雪上加霜。」
A先生說,李善單當時已因嗜賭積欠員工薪水,最長曾9個月沒發薪;非百貨公司檔期時,員工常被以「不努力修法」責罵,只好自掏腰包刷卡買產品,經濟狀況每況愈下。查閱判決書,信徒林先生任職香華天,每月薪水不到3萬元,債務更生時存款僅1,200元。原負債近190萬元,後因母親罹病需要專人照顧,債務累積至1,200萬元。另一位學員林小姐,也在香華天任職,月薪不到2萬元,後遭資遣,打零工維生,無力償還120萬元的債務,以「採購公司產品外賣貼補家用,預借現金償還債務」聲請免責,卻因消費項目為香華天等奢侈品,被認為是投機與浪費而不被採納。
「李善單還常藉大緣精舍員工勸說信徒捐獻,有時也會跟信徒『借』。說絕對會還,但根本沒有借據,要也要不回來。」李善單通常以修法為由,要教授師往下動員找信徒籌錢,為避免查帳,多要學員給現金,檯面上,錢不會直接流向李善單,而是層層往上交給不同幹部。脫離緣道觀音廟的X小姐也曾借大緣精舍錢,後因妹妹罹癌需要高價標靶藥物,向大緣精舍請求還錢,「但他們完全不當一回事。傳訊給幾位核心幹部不僅已讀不回,甚至對李善單及幾位管帳務的精舍講師發存證信函也無用。」X小姐看破脫離,也曾勸其他人離開,但成效不彰。
攬政商名流 拗籌錢奉獻
經濟底層與中產階級信徒的受害,被用來鋪墊成李善單的人脈。透過SOGO設櫃,李善單吸收許多富商名流。要聽課會被詢問是誰介紹、進行身分篩選,信徒一字排開都是「師」字輩或企業家。《品雜誌》前主編張世文說:「很多企業家不知道自己為何致富,所以深信命理。」他曾工作過的某文化集團高階主管,「還會要求面試者得跟他合八字!」緊抓人心弱點,用心靈成長包裝香氛販售,讓政商人士覺得李善單是正派菁英。後來香華天雖鬧出產品產地與外包裝標示不符的下架風波,也被董事長周貝芬的「不清楚法規」撫平疑慮。
目前積極參與緣道觀音廟的信徒約上千位,奉獻巨額的約2、300人。「他不會強迫,但如果籌太少會責罵大家沒有把佛法看得很重要,也會洗腦大家借錢可以修法。我們都說沒捐過百萬不是信徒。」A先生自嘲。
★ 《鏡週刊》關心您:若自身或旁人遭受身體虐待、精神虐待、性侵害、性騷擾,請立刻撥打110報案,再尋求113專線,求助專業社工人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