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歲的梯雅是印尼爪哇人,她是家中長女,17歲就到雅加達工作養家,沒多久就愛上大她30歲的老闆,之後生了一個兒子,「在印尼,有錢人娶很多老婆是合法的,可是老闆的太太不肯,我把小孩帶回爪哇,一個人跑來台灣。」
同鄉用藥 她不慎觸毒
2003年,她擔任一位奶奶的看護,她帶奶奶去早餐店,老闆見她活潑開朗又單身,便把自己的弟弟介紹給她,是她的第一位台灣男友。台灣的男友雖有小兒麻痺,對她也百般包容,「我那時候很想家,假日常常到桃園的夜店跳舞,然後也跟著用搖頭丸、K他命,他都知道,一直勸我,可是我沒辦法…。」男友不僅照料她台灣的生活,還會寄錢給她印尼的家人,梯雅喜歡吃台灣零食,他就算行動不便還會到大賣場幫梯雅「補貨」。
南洋姐妹會執行秘書梁組盈分析,有些移工是被雇主餵毒控制,有些則是因為工作壓力,為了提神之用。至於梯雅,雖然遇到好的雇主,但人在異鄉,語言不通,凡事都仰賴同鄉的朋友,而朋友用了藥,她也自然而然接觸了。
人生的轉折在她35歲的生日那天。兒子從小是梯雅的媽媽帶大,梯雅對他而言,只是一個常打電話的陌生人,兒子一直跟著梯雅的弟妹叫她「姐姐」。那天,小學四年級兒子從印尼打電話來,祝她生日快樂,並第一次開口叫她「媽媽」,「他長大了,知道我是媽媽了,我突然醒過來,要為兒子振作,我要回印尼,不能再這樣下去。」因持觀光護照來台打工,梯雅自首進了看守所,等待遣返時間,男友一週會來探望她二次,每次都扛著滿滿的食物。
男友病逝 她陪他戒毒
回印尼後,男友被診斷出胰臟癌,3個月後過世,梯雅不相信,又申請來台看護,最後見到靈堂才相信。為了養家,她繼續留在台灣工作,7年前,梯雅陪照顧的奶奶到醫院看病,隔壁床有位楊先生與她搭訕,她見對方老實善良,出院後便開始交往。「交往第二個月後,我發現他吸毒被捉過9次,我不怕,因為我也吸過,我可以改過來,他也可以,我要幫他。」
梯雅認為,這是過世的男友送她的禮物:「他生前一直幫助我,現在他要我也救這個人。」楊先生吸毒勒戒坐牢,答應每天寫信,結果沒寫過一封,但她仍痴痴每週去看守所等待會客:「我不是親屬沒辦法進會客室,就在外面等,他的哥哥進去會面,出來說,楊先生知道我在門口等他,他就痛哭失聲…,我聽了,就心甘情願等下去。」
梯雅身邊的朋友都勸她不要再等了,男人只是騙妳,跟妳玩玩而已。沒想到男友出獄那天,第一時間直奔梯雅的家:「我帶他到處去見我朋友,跟朋友說,你看,他沒有騙我啊!」二人4年前結婚,梯雅的父母反對,「我不敢跟他們說,我老公沒有房子,在印尼再窮的人都會有房子住。」婚姻初期,大家也不看好,老公吸毒紀錄「輝煌」:「吸毒的人是因為沒有人愛他,只要有人愛他,他真正在乎對方,他就會真的戒掉。」
努力生活 有辣椒就行
社區裡的人都說這是奇蹟,「我們結婚後,他真的再也沒碰過,可是…。」所有的愛情都有一個可是,「可是他真的很像小孩子,我累得要死,他還在打電動。」婚後,梯雅到路上賣便當、假日再兼職當清潔工,老公則是打零工,收入不穩,但她一點也不在意:「阿拉說,錢的事,不重要,重要的是人的心。」她不羨慕那些嫁入中產家庭的同鄉姐妹:「我覺得自己命不好,可是我現在很快樂。」
她每天早上4點起床準備便當做生意,直到下午2點才能吃賣剩的便當當午餐,不會餓嗎?「我們印尼人只要聞到辣椒味就會有力氣了。」印尼人相信食物的辣味是精力來源,初到台灣時,她最想念的便是故鄉的辣椒醬,現在有時便當賣完了,就以辣椒醬配白飯打發一餐。生活再苦,梯雅說:「有辣椒,我就能活了。」活著是極其困難,卻也極其容易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