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動畫風靡全球,近年相關產值更大幅躍升。日本動畫協會統計,2021年日本動畫產值約2.7兆億日圓(約新台幣6,100億元),與10年前相比翻了1倍。其中,海外市場擴張是關鍵,海外產值從2015年約5,800億日圓(約新台幣1,300億元),到2021年突破1.3兆日圓(約新台幣3,000億元)。除了電視動畫,影音串流平台興起也推升日本動畫產量,目前每季粗估有50部新劇集播出。
日本動畫發展成熟,從腳本、背景設定等前製作業,到動畫製作、後製完成,已有一套既定流程。其中動畫製作的「原畫」作業以描繪關鍵動作為主,需大量畫師繪製,是最費時的環節,因此不少日本動畫公司選擇將部分原畫外包處理。
在日本工作4年、現為BONES畫師的姚杰善表示,因網路普及,許多創作者或畫師會在社群分享自己的動畫作品,「日本動畫公司有個職務叫『製作進行』,就常在社群上尋找合作對象。」他加入BONES,也是源於他在推特上分享該公司熱門作品《我的英雄學院》的個人相關創作,因而獲邀承接原畫,之後又被延攬任職。
「原畫人力需求大,預算占動畫製作經費約4到5成,也是台灣目前最有機會參與的部分。」小紅帽國際動畫總經理黃教信分析,雖然日方合作對象遍及全球,但台灣與日本長期往來密切、文化交流頻繁,因此很多案子發到台灣。
黃教信原是動畫門外漢,經營祖輩創立的國際貿易公司。他在2017年成立小紅帽,「那時因漫畫家表弟牽線,手上握有一些2D動畫案源,本以類似貿易的方式,轉發給其他台灣動畫公司。但試了半年覺得這模式有問題,於是從學校招聘相關科系、對動畫製作有興趣的畢業生,決定自己做。」
疫情爆發,日本調整工作模式,能接受電腦繪圖,外包機會更多。
小紅帽現有超過40名員工,且積極培訓演出、畫師、作畫監督、攝影等動畫製作各階段的人才,從2020年起陸續參與如MAPPA、東映等日本知名動畫公司作品。
黃教信透露,「早前日本不清楚台灣製作日式2D動畫產業的狀況,發案以個人畫師為主。後來有一些在日方任職的台灣製片對台灣狀況較熟悉,小紅帽也有較多作品發布,才開始收到合作邀約。」又因彼時疫情爆發,隔離政策下,日本調整工作模式,從以往紙繪原畫居多,漸漸較能接受電腦數位繪圖,產生更多外包機會。
在小紅帽擔任製片的曾品喬,除了參與大部分公司項目,也曾以個人身分承接《間諜家家酒》《咒術迴戰》等原畫案件。他分享,日方很多作品前期企劃耗時2到3年,因此原畫發包提供的設定資料非常完整,並進行視訊作畫會議。以30卡而言,大約花2至3小時溝通各種細節。
「例如《進擊的巨人》完結篇,有一卡我要畫海鷗,導演希望畫得非常寫實,像是鳥類眼睛虹膜的分層、透明度,以及振翅都要很到位。」曾品喬詢問對方是否有影片參考,「導演竟然直接演給我看,他先揮動代表翅膀的雙手,接著模擬站在欄杆的樣子,脖子還動了一下。」參與《杜鵑婚約》時,有個吃冰棒的畫面,「為了示範,導演拿冰棒直接吃,感覺不對又再拿一根,我也拍自己吃的樣子給他確認,彷彿變成吃冰棒的交流。」
大學起參與日本原畫創作的曾信雄,近年陸續畫過《死神》《火影新世代(博人傳)》及《進擊的巨人》等熱門動畫,現為小紅帽畫師。他對日方的設定細膩度也印象深刻。「像衣袖內部或腰帶上的鈕扣,這些一般看不到的地方都很用心。」另外因流水線的製作方式,稿件很少有來回修改的情況,「如果沒太大問題,對方後續會自行調整。」
個人畫師承接原畫,通常依卡數計酬。姚杰善透露,有些預算較高的電視劇集,一般畫面每卡行情4,000日圓左右、約新台幣900多元。「如果一卡時間較長、鏡頭畫面複雜,要畫更多張數,價錢能另外談,有時可以加倍、甚至提高數倍。」但他強調談價牽涉與其他畫師比較,並不容易拿捏。「有些鏡頭可能你覺得複雜,其他人卻覺得不難處理、不用加價,案主也許就找別人畫。」
台灣畫師派駐日本,可以與厲害畫師一起做事,都是大突破。
公司承接日方案件與個人不同,會簽合約,黃教信說行情無法透露,但占小紅帽營收比重不高。「我們接日本案子、嘗試不同項目,主要是為了公司多元發展。」透過與日方的合作交流,使旗下員工有更多學習機會,也更熟悉日式動畫產製流程。例如以往內部時程,第一原畫與第二原畫會各花50%時間,「現在第一原畫時程可能占6到7成,精細度、完成度都提升,更要求畫師基本功,也使後續製作更容易。」
去年日本國境尚未全面開放時,黃教信就多次飛往日本,與日方洽談更深度的合作。「詳情無法公開,但與過去單純接案不同,參與層面更多,原畫時程調整就是為後續做準備。」未來小紅帽也會深入日本,目前已規劃數個月內將部分台灣畫師派駐當地,與日方一同進行某些項目,「這是難得的機會,可以與厲害畫師一起做事、學習,對個人與公司來說,都是一大突破。」
名詞解釋:原畫
將分鏡構圖的動作起始與結束畫面(關鍵影格),繪製成細緻線稿。日本將一個鏡頭稱做「卡」(Cut/カット),每卡原畫沒有固定張數,複雜動作鏡頭可能繪製數十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