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認出來 大方承認演出
AV男優之外的他,是2個孩子的爸,41歲的人夫。邀訪時,我說,希望可以約在一個和他有點關聯的場地,他說:「那我們去台大吧。」那是23年前他讀戲劇系的地方。
他提到就讀成功高中高三寒假時的一個經歷:聯考年代,日日苦讀,太悶了,一個人跑去西門町真善美戲院看一部叫《情欲飛舞》的歌舞片。後設手法演出的戲中戲,「好屌!結束後我從西門町回到學校,把教室的課桌椅往旁邊推,自己弄一個空地在那邊跳舞。事後回想起來覺得,幹!好瘋。」
不瘋魔不成活,但考上了台大戲劇系才知道表演的路有多難走。大學畢業前,他陷入深深的迷惘,「不知道要幹嘛,就去考台大戲劇系碩士班。」彼時表演藝術類課程剛開始納入國中小學的課綱,他到校園帶小朋友玩感官開發,「讓他們自我認識,知道自己的肢體跟聲音怎麼運用。」
想表演,卻只能教表演?我問他,什麼時候第一次感受到現實的殘酷是:「我有熱情,我有專業,我有學歷,但還是無法走上舞台?」他陷入長長的沉默,說:「好像是研究所末期的時候…」那時他感覺表演於他好像是死路,想先休學去當兵,結果媽媽勸他,再熬一下,把文憑拿下來,「然後我就崩潰了。」
他在碩士論文的資格考中交了白卷,去服兵役,思考人生,沒有結論。2010年退伍,那時卡米地喜劇俱樂部正要從師大泰順街的地下室搬到更大的場地,「我就去當全職的工作人員。」正式進入社會,又遇上政府端出的「22K方案」,幾乎鎖死了他的薪水。
2015年,女友懷孕,他成為人夫、人父,但表演的路仍是一路沉浮,且已經不是能不計代價去闖的年紀,「那時候有個音樂劇,我去甄選,也上了,開排第一天讀本,製作人跟我講演出的費用,一場5,000元,共計10場,但大約需要20次的排練,4小時費用300元,保母1小時至少要200元,我算了一下,請完保母後等於做白工。唉,算了,在家乖乖帶小孩。」
只能一邊帶小孩,一邊等待機會,結果機會真的來了。2020年,AV演員經紀人在卡米地遇到他,問他要不要去當「臨時演員」?他取「高雄十八招」諧音為AV藝名,演了2場之後,導演又請他主持一部叫「狼人插」的情色綜藝節目,再問要不要演出真槍實彈的片子?
不是沒有過掙扎。那幾年他也曾演出廣告,但只因參加了一場搞笑的「空氣性愛大賽」得了冠軍,廣告影片就被下架了,不難想像拍A片會帶來更慘烈的後果。
不僅僅是「拍片前要禁欲兩天」的自我控制,或是「開始持續吃壯陽藥」的自我提升,那後果包括長輩會知情,孩子會好奇,目前仍在高中戲劇社團帶課的他,也會有學生忽然私訊他:「老師,這是你嗎?」都是預期之中,也都想清楚了。他評估代價,自己1年大約能接到3、4支廣告,每支酬勞2、3萬元,男優的片酬沒那麼高,但1個月平均能拍4支,絕對划算,調整好心態,對我們說:「只要你敢當面問我,我就會承認,這也沒什麼好避諱的。」
重獲自信 想要當協調員
我們側訪AV導演奚特樂,他也說石巴朝是專業的表演者,給一個人設就能發揮得很好,最後甚至請他為所有男優上初階的表演課,課程跟教中小學生的一樣,認識自己的聲音和肢體,但這次他有了不同的體會,甚至跟我們說,他一直記得大學表演老師姚坤君說過的話,「她那時候覺得影視或是劇場的表演滿僵化,她希望她的學生們在學了她的那一套以後,可以把這個自然派的演技,一屆一屆推出去,有點像文藝復興的概念,我一直記得這件事。然後我現在想,我在AV產業帶這件事情,也算是一種文藝復興吧?」
拍A片,漸漸不再是為了賺錢糊口,而是發揮專長的舞台。他且重獲自信,說:「我很會打砲,我雞雞尺寸滿大的,這是我的天賦,而表演是我的專業,我把這兩個東西結合在一起,又可以賺錢,為什麼不呢?」
採訪結束,拍完照,他忽然想起什麼,又請我們坐下,補充說他也想過未來,可以去當情欲電影的「親密行為協調員」,這是好萊塢行之有年的職位,確保演員之間手要摸到哪裡?舌頭會不會伸?由協調員統一溝通,確認,就不會越界、沒有誤解,大家都很有安全感。
像他們拍AV也都要RE過,「正式拍攝前都會先走一遍,很明確的跟攝影師對過一次,比方說先在床邊『口』,然後跪下來,因為攝影師要打光要拍攝,要抓角度,那我們就會全部確定好:一、在這邊。二、我把她抱在床上面對那邊,她腳打開。三、她直接躺下來,開始『傳教』。四、改成女上…」一邊說,一邊在床上示範所有動作,埋頭苦幹的辛苦,何嘗不像一名演員在舞台上演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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