辣是一種痛覺,刺激身體的同時又帶來療癒感,吃東西讓她感到滿足。「當我感到低落的時候,吃東西對我來說真的很重要,與身邊的朋友一起吃東西,也是一種很棒的連結方式。」她提到兒時喜歡的卡通《麵包超人》,「已故的作者柳瀨嵩曾經參加過戰爭,我想應該在中國的滿洲。他經歷過飢餓,因此他創造了這個會分享食物的英雄。食物是生存下去、獲取能量的第一要素,這讓我非常感動。」
愛吃辣的她隨身攜帶各種辣椒醬與香料,她不諱言在復原歷程中,她經歷過依賴酒精、安眠藥,但她目前正在戒酒。「我們必須明白,復原不是一條直線,也不是某個終點就完成了。它是一個持續的旅程,我仍在受苦,並不覺得自己100%復原。完成這部電影並公開放映,確實讓我的創傷有了一些改善,然而,公開談論這件事,則成為了另一種負擔。這永遠不是輕鬆的事。」
《黑箱日記》紀錄片長不到2小時,伊藤詩織累積的影音素材卻長達約400小時。高等法院法官汪怡君觀影後表示,《黑箱日記》中許多片段一再顯示,即使權勢性侵發生多年,嚴重創傷反應仍持續衝擊被害人身心。
汪怡君解釋:「伊藤導演在電影裡呈現出的創傷敘事方式,是以第三人視角,去看自己受害的事件;實務上,心理諮商師也常用這種技巧,引導受害人透過旁觀者視角轉換,先把自己抽離出來。透過這樣的抽離,受害者檢視過程、回顧情緒,漸漸發現:現在的我,已經不是過去的我了。」
拍完紀錄片等於克服性侵創傷?「事情沒有那麼簡單」
「人們可能會認為,『妳拍完這部電影,一定已經克服創傷了吧?』但事情沒有那麼簡單。」伊藤詩織說自己仍在持續尋找復原的意義,因此必須花力氣專注在自己的身心,「例如獨自散步、游泳、冥想是我可以反思自己的時光,你會開始感受自己內心到底發生了什麼。」
而瑜伽、打泰拳等運動則幫助她穩定與掌控自己的身體,「很推薦給有創傷的人去打拳擊,當你持續訓練,會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在變強壯,變得更有力量。這種感覺非常重要。」但她坦言,今年全世界奔波的行程讓她有點失去日常生活的掌控感,有時她看了團隊為她安排的行程,才知道明天要去洛杉磯,後天又要去紐約。
在台北的一場放映後,伊藤詩織特地多留半小時為觀眾簽名,片商告知排隊的長長人龍「只簽名,不拍照,不交談」,但她與每一位觀眾接觸,總是熱情招呼,活力滿滿。「我喜歡分享的時刻,會全身心投入,專注於接收和傳遞能量。但是這也很讓人筋疲力盡,對吧?很累,也很難面對自己的內心。」
台灣防暴聯盟於2018年邀伊藤詩織來台出席專題講座,當時伊藤詩織也前往現代婦女基金會,雙方交流「Only Yes Means Yes」(沒有同意,就是性侵)概念。現代婦女基金會執行祕書吳姿瑩觀察,伊藤詩織與人互動,一貫態度是熱情開朗,今年她來台宣傳紀錄片,基金會年度倡議大使周宜霈(大牙)也前往現場觀影,「我們同事一起去後台和詩織打招呼,她也許不想呈現嚴肅、沈悶的氛圍,不希望現場總是低氣壓;每一次接觸,我們都能感受她的善意。」
我們問伊藤詩織未來的計畫是什麼?她先笑說自己不是擅長計畫的人,又說:「我想致力於社會影響,所以我去了歐盟和英國議會,希望接下來可以在亞洲、南美洲和非洲做更多活動,例如在大學、高中放映電影。」她持續朝改變社會、檢討結構、支持倖存者的方向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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